儿时我最喜欢跟着母亲去上班,因为在母亲工作的食品厂门口有不少卖旧书和新书的书摊。
旧书摊的书比较便宜,在地上铺一块油布,摆上收来的旧书,就是一个摊位了。这里的书大多是文字书,插画很少,书的味道也很难闻。不过运气好时碰到来书摊卖书的,兴许能挑上几本干净的书。
新书的书摊则较为讲究,两个长条窄面的高凳子上架一块板子,再铺上一块干净的桌布,摆上五颜六色的新书。书摊的老板拿着鸡毛掸子不时地给书掸掸灰。你可不要小瞧那鸡毛掸子,它的用处可多了。没人的时候用来掸掸落叶和灰尘,有人的时候用来“招呼”那些只看不买的人,或是在他忙的时候放在那些价格较贵的书上,防止别人偷偷翻阅。我就经常被它弄得灰头土脸,呛得直咳嗽。
虽然年幼的我识字不多,却很喜欢“赖”在书摊前看书。刚开始我喜欢看书上的插图,后来对书中的文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过也闹了不少笑话,见字读半边,总是将“水浒传”念成“水午专”。有时遇到不认识的字,管他老板还是顾客,张口就问。我比较喜欢来书摊光顾的顾客,他们都愿意解答我的疑问。有时遇到教师来买书,还会跟我多聊几句,将我念错的字及时纠正。我的记忆力很好,读到不懂之处或不认识的字,就记住页数方便下次再问。别人教过我的字,下次再看到时我肯定能记得。时间长了,我的语文成绩越来越好,老板也不怎么赶我了,有时他有事离开一会,还会让我坐在他的藤椅上帮忙看着书摊。有人来买书,我能很快地帮他找到,还能说上两句书里精彩的部分,老板甚是满意。后来有了新书他便会告诉我,让我先看。
然而随着学业的加重,母亲上班时就将我留在家里学习,我失去了书摊带来的快乐,但阅读好书的念想从未减退。
我家楼上的姐姐读初中,倒是可以从她那里淘些书来读,只是她的书跟旧书摊上的没啥区别,有些书甚至比旧书摊的还旧。在那个家家不富裕的年代,一本书不知道陪伴了多少孩子的成长,每每读到快结尾时总是“缺斤少两”,让我很是着急。看着那些“缺斤少两”的结尾,我决定续写,当然是乱写一通。父亲看到我的“作品”后,气得直跺脚,说我不务正业,将我收集的“宝贝”全部卖给了收废品的老人,我只能眼睁睁地与它们告别。
庆幸的是,父亲认为得让我读一些正经书,于是破天荒地带我去了趟新华书店。站在书店门口,我激动不已,这里的书太新了,散发着浓浓墨香,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即使是新书摊也与这里根本不能比……父亲催我快些进去,我才回过神来。走进书店,我抚摸着每一本我能碰到的书,好像只要我触到,它便属于我了。这么多的书,每一本都可以看到最后一页、每一个故事都有结局。我打开一本,一页页小心翼翼地翻阅着,当营业员靠近时,心虚的我立刻把书放回原位,告诉她我还没有找到自己要的书。营业员温柔地对我说:“只要爱惜书,这些书你都可以看看,如果喜欢也可以让家长买回家看。”我高兴地直点头……
第一次去新华书店,我没有买书,书后的价格让我有些舍不得。我告诉父亲,营业员说只要爱惜书,就可以在店里看。父亲摸着我的头说:“以后有时间就带你来看书。”就这样,我又经常“赖”在了书店里。阅读带给我的益处是显而易见的,别的孩子还在为写作文发愁时,我却能轻松地在作文比赛中获奖。
近年来,我国打造了一批以公共图书馆、数字阅读平台、农家书屋为代表的公共文化设施,为全民阅读提供了舒适的阅读环境和丰富的阅读资源。如今,我仍“赖”在书里,读书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世界那么大,脚步丈量不到的地方,书籍能让精神突破现实和身体的桎梏,来一场灵魂长足的旅行。我相信,书中未必有“黄金屋”,但一定有更好的自己。
三毛曾说:“许多时候,自己可能以为许多看过的书籍都已成过眼烟云,不复记忆,其实它们仍是潜在的。在气质里、在谈吐上、在胸襟的无涯。当然,它们也能显露在生活和文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