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教授是我小学同桌。同是从泥土地走进城里的人,我们的人生轨迹却不相同。他成了大学教授,而我大半生围着锅台转。
汪教授是研究物理的,无论说什么事情,都把物理的理论掺杂进去,我不能理解。我说锅台上的事情,他不感兴趣。但谈到种庄稼,我们非常地热爱。
住在城里说种庄稼似乎不现实。然而,汪教授还真地拿起了锄头,在城郊租了五分地。我说他会玩情调,想想他在海南买房避寒,南来北往“候鸟式”养老,日子过得多惬意。
汪教授开车带我们去参观他的“五分地”,我们大跌眼镜。“哈哈哈!这叫什么菜园子!毛乎乎一片,坑坑洼洼一滩。”我们要帮汪教授除去地里的草,可被他拦住了。“我特地养的草,为给地里增肥和豆子保暖。”还有这样种庄稼的人,我诧异地说:“这地如在我手上,不睡觉也要把草除得干干净净。”“你不懂,有些东西是共生的。它们虽互抢养料,但也相互保护。”汪教授指着两畦蚕豆说:“这是去海南前种下的,地里的草被我除掉了,怎么样?大都被冻坏只剩下了几棵。那块地没被除草,瞧!长得多好。冬天里太冷,正是草保护了蚕豆。”
在事实面前,我们无语了。“我为啥不把菜地上的土刨平,也是为了菜们更好地成长。”汪教授继续阐述他的理论。
“大凡生物都喜欢温暖,庄稼也是,暖土对它们的成长很重要。”
我小时就会种庄稼,却从来没听过“暖土”两个字,觉得很稀奇。“如果把地弄得平整光滑,是好看,阳光却晒不进土丛深处。像我这样让土疙瘩有高有底,菜的根部可晒到太阳,高处的土也晒暖和了。必要时,再把高处的土围到菜的根部,菜自然长得好。”
汪教授的一席话,对我们无地可种的人来说,没啥意义。他的那番理论是否有利于庄稼生长,我半信半疑。但那“共生,暖土”的字眼儿,却莫名地在我心里跳动——我们人类,不也是如那些庄稼一样,需要“共生和暖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