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役很多年了,但 3 年的军旅生活,仿佛就在昨天,那些战友常走进梦里,尤其是老班长阿刚。
第一次见到阿刚班长,心里就敬畏几分。不高不矮的个子,孔武有力的手臂,短短的头发,国字型的脸孔,炯炯有神的眼睛,是一位性格刚烈、意志坚强的老兵。那天,一下军车,他就把我的背包接过去,领到班里铺好床铺。接着打来洗脸水,像亲兄弟一样嘘寒问暖。夜里,他常起来替我们盖正被子。
刚到部队时,生活很不适应,我没有食欲不想吃饭。有一天中午,阿刚班长打来一盆饭,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吃完这盆饭!”我只好一口一口咽下去。看我吃完后,阿刚班长笑着说:“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饱饭,怎么能有好身体经受艰苦严格的训练?”
时逢“八一”建军节,部队举行盛大阅兵仪式。第一次站在阅兵方队里,接受部队首长和地方领导的检阅,既兴奋又紧张。我全身挺得笔直有力,想把一年多来的训练成绩挺出来。八月的骄阳肆无忌惮地照射过来,汗水在身上像虫一样爬下,我咬紧牙关坚持着。身旁的阿刚班长,额头上也渗满了汗珠,脸色却一阵青一阵白,看起来异常痛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终于挺过最后的时刻。阅兵结束时,阿刚班长突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我连忙蹲下身子扶他,惊呆了!原来他刚才站的地方竟是蚂蚁窝,又小又毒的蚂蚁爬满他的腿上。我的眼泪禁不住滚落下来。这就是阿刚班长,人如其名,军味刚质!
记忆中,阿刚班长只骂过我一次,是一次实弹射击训练。那天,我心不在焉,拿起枪,找到准星找不到缺口,好不容易平正了准星,靶子又不知在哪?等周围爆豆似的枪声响起,我慌不迭地扣动扳机,结果全是光弹,一发未中!这回班长真生气了,冲我吼道:“到底在干什么,下午别人休息,你练瞄靶!”晚上,他找我谈心。
“今天打靶的时候,我的态度不好,向你道歉……”这次阿刚班长敞开心扉,与我无话不谈。原来他也有烦恼。入伍前,他和同学谈起了恋爱,女友是私企老板的独生女,女友的父亲近年多病,多次催促他退役完婚接手打理企业。他的父亲早年去世,兄弟姐妹多,母亲也希望他早回去成家立业,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但是部队需要班长超期服役,他必须服从命令。
日子像钱塘江里的潮水款款而至,又翩翩而去。又到一年退役时,没想到阿刚班长真要退役还乡了。后来才知道,原本能留队提干的阿刚班长,却主动把这个珍贵的机会让给了竞争对手,一个从小父母双亡的孤儿。我不禁问:“这到底为什么?”阿刚班长说:“不为什么,因为我是一名党员,受部队教育多年的军人。我回家了还有亲人,但那位战友如果回家了什么都没有!记住,我们的人生特别是军旅岁月应该这样度过,以苦为荣,不比享受比干劲;以苦为乐,不讲索取讲奉献!”就这么简单!质朴平凡的话语中深含这么多做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