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每年的三月,在世的父亲会对我们说:春天到了,栽一棵树吧。
树 苗 ,从 哪 儿来?后山的野地挖来。寻一棵笔直的小泡桐,或一棵秀气的洋刺槐,或一棵饱满的小枣树,连根带土一块儿刨来。为什 么 选 这 些 杂 树 ?就地取材呗,丘陵贫瘠,难出名贵,只能如此,又有何不行。何况父亲每年的种树,种的不在于树的名贵和它的本身,种的是心情,种的是希望,种的是传承。
你想,一个生于20 世纪 20 年代末的贫苦人,身处乱世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孩子又多,要活命,那就让他学个苦手艺吧。旧社会不堪的命运,让父亲就此成了一个地道的乡村蔑匠,一边务农一边编织,样样干得精,地种得好,蔑器编得好看耐用,养活了我们一家八九口人。你说,这样的人怎么能不一生热爱土地,不喜欢种树呢?
树,种在哪里呢?老屋前后有两个长方形的小院,那就种在篱笆墙的院落中。洋刺槐栽在前院,与猪圈为伍;泡桐种在后院,跟草木灰窖比邻。洋刺槐,野性耐旱,不矫情,哪儿都能落地生根。不到几年,枝叶繁茂了,一到仲春,洁白的洋槐花儿,喷香扑鼻四溢,引来蜂儿蝶儿嗡嗡地飞舞,像一场青春的舞会,好不热闹和惬意。枯寂一冬的小院,一下子恢复了精气神,特别有生机活力。泡桐树,可惜没长成,那头家养的黑毛猪是罪魁祸首,拱了折了,来春再种吧。
那时乡村,牲畜与人为家,没法子,务农的人哪能天天守护着它?父亲不识字,却了解天下大事,知晓历史,早早地就入了党。那像奖状般的党员证书,被镶上紫木大相框,高高地挂在堂屋的墙壁上,里面写着:1954 年入党。他的潜移默化,我们也学得有模有样,不仅仅是种树。一到春天,乡村柳树塘边,听说柳树有水即活,那就折一根枝条,随手遍插泥土中,盼望着它快快成活,绿意成荫多好。
儿时,能幸运地和老师、同学一起种树。那场面、氛围和心情,完全不一样了,彩旗招展,漫山遍野,人山人海。农村的孩子,家里的农具有的是。铁锹、水桶、山锄等等,一人带一样,在亲爱的老师们的指导下,挖坑、扶苗、填土、抬水、浇灌、踩实,忙得不亦乐乎地种在学校的空旷地带,成片的种,满满的收获。
一年之计在于春。又至阳春三月,多美好的季节。三月里的小雨,淅淅沥沥地滋润着大地;春光无限的好,湛蓝的天空,潺潺的溪水,飞翔的纸鸢,休憩一冬的土地,正翘首期盼着人们播种春天的希望。那就趁日子正好,亲手去种一棵树吧。无论它的大小和名贵,无论它种在哪儿,或天南地北,或犄角旮旯,或房前屋后,皆可种下一棵小小的幼苗,种下一年中的期许与希望。种树,清新了空气,绿化了家园,环保了生活,亦活动了筋骨,亲近了自然,何乐而不为的一件人间好事啊。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春天,去种树吧,带着我们的孩子或家人,种下我们每一个人的希望,收获每一个人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