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菜地的忙季,也是菜地的旺季。
夏风吹来,万物疯长。夏风何所似?是柳丝的狂舞,是柳絮的飘拂;是长裙的飞扬,是步履的轻盈;是漂流船的左冲右突,是大龙舟的风驰电掣。疯长又如何?是你三天不到菜地,你就认不出菜畦,因为所有的植物都潽潽长,蔬菜可能被杂草遮蔽甚至覆盖。
不过,我家的菜地十分清爽。妻子天天来帮忙,我也趁着读书、上课的间隙,前来朝拜,或是拔草,或是浇水,或是移栽,或是打杈,或是搭架,或是浇绿肥、粪肥,或是捉虫、抓蜗牛。
瓜豆叶菜此起彼伏,我与妻子粉墨登场。芫荽老了,茼蒿开花了,青菜全是麻点,菠菜有些涩嘴;芹菜茂盛,像小灌木,全是丝丝,咀嚼不动;苋菜清炒没了折耗,下锅一把,装碟如山,菜汁越来越艳,越来越浓。不变的只有韭菜,你割几撮,它发几撮,形色不改,气质依旧。
生菜长成了团,像绿色的绣球。苦菊长成厚厚的绿茵,简直可以当足球场用。妻子捡了一把苦菊,移栽到腾出的空地上,让它们恣意生长。人参菜有一拃高,炒食青绿滑润,其味如猫耳菜,两三点蒜米似星辰闪耀,把一碟菜变成辽阔的大海。空心菜也长高了,只等几场透雨,就可以一茬一茬地掐着尖儿炒食。
豆子有三种,毛豆、豇豆、四季豆。毛豆有两尺高,叶子挨着叶子,看不见地。豇豆顺着竹竿爬,青藤缠绕,婀娜多姿,像杨丽萍跳孔雀舞,顶端已然开出紫色的花,如孔雀头上的彩饰。四季豆是无藤的,约两尺高,一棵一棵,像行道树。豆角碧绿如簪,清秀可人。我弯腰摘豆子的时候,从豆叶中间飞出一群白色蝴蝶。它们飞得并不高,扇了几下翅膀,就落了下来,歇在豆叶上,也不怕人,似是假装害羞,或是舍不得离开这美丽家园。我凝望它们,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我想起了电影《五朵金花》。它们是不是都叫金花呢?
还有几种瓜:黄瓜、苦瓜、丝瓜、瓠子、冬瓜、南瓜。冬瓜有两种,小的像雪碧瓶,大的像长枕头;南瓜有三种,贝贝南瓜、枕水南瓜、磨盘南瓜。眼下,黄瓜已经采收,可凉拌当菜,可当水果吃。苦瓜体型尚小,似大长毫,中间粗,两头尖,形似弯月,月上斑斑点点。不日可摘,食之明目,以便多多读书。
除了莴笋、洋葱和火葱,其他蔬菜也都下市了;还有玉米、山芋、马铃薯等,静待成长;去年栽山药的地方,生出一窝嫩苗,不知道能不能结出山药。眺望菜地外围的农田,油菜都已割倒,铺在田里晾晒;麦子一片金黄,等待收割机上场。届时,那热闹的场面,一定胜过荷泽南站,那隆隆的声响,一定比郭有才的演唱更响亮。
小满的味道,就是蔬菜的味道,就是粮油的味道,就是土地以及劳作的味道。如果硬要具体地打个比方,那就是苦菊的味道,听名字苦,吃起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