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寿县是楚文化的故乡,历史上被称为寿春、寿阳、寿州,曾四度为都。公元前241年,随着楚国都城徙迁寿春,楚国公卿贵族、将佐军士、工商庶民一时俱来,青铜重器、金玉珠宝、甲车武器、文赋书简、工匠技艺等楚文化精华也毕集寿春。
走进安徽楚文化博物馆,我们欣赏到了一批在寿县出土的青铜器,它们不仅数量为列国之冠,而且质量也居于上乘,呈现出一幕幕精彩绝伦的青铜时代画面。
步入一楼展厅,古代青铜器文化的大幕徐徐拉开,迎面而来的是一尊高大雍容的青铜鼎,这就是产生于战国时期的国宝级重器“楚大鼎”,又名“铸客大鼎”,高为113 厘米、口径为 87 厘米、重达 400 千克,这是原件的复制品,原件保存在安徽博物院,于 1933 年在寿县李山孤堆楚幽王墓出土。
它造型奇特,纹饰精美,沿着耳朵到颈部模印着菱形几何图案,足根部饰浮雕旋涡纹;它巍然壮观,刻铭书体劲秀,口沿部分有 12 字铭文,前足跟和左腹下外壁各刻有“安邦”二字。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鼎,最初是古人用来蒸煮食物的器物,后来,与祭祀、战争联系在了一起,成为国家政治权力的象征。楚大鼎圆口方唇、鼓腹圆底、双耳张扬,三足强劲有力,呈现出当年楚国争雄天下、问鼎中原的王者霸气,到而今已经见证了2600多年风雷激荡的历史岁月,是迄今发现的春秋战国时期超大的青铜圆鼎,体量仅次于目前发掘的淮南武王墩墓大鼎,其价值和地位可与商代“后母戊”大方鼎相媲美。
2014年,国家首祭公祭鼎就是以楚大鼎为原型铸制,楚大鼎再度成为安邦兴国重器的象征。
展馆中的战国兽耳蟠虺纹铜方壶也堪称楚国青铜器中的精品,于 1983 年在寿春城遗址出土。这是一尊巨型的酒器,长颈向下内束,鼓腹,底内收,方圈足底座。颈部两侧置一对兽形耳,兽首向外,作爬行状,前足各衔套一环,环上饰斜角云纹,兽身和四足分别饰鳞纹和细毛纹。壶身饰蟠虺纹、凸弦纹、“十”字形凸棱纹。
楚人豪爽善饮、洒脱浪漫,饮酒直到壶罄罍干。绵延至今,寿县人喝酒依旧喜欢“炸罍子”,合肥还建有一条罍街。
作为商周时期活跃在今凤台、寿县的古老方国,州来国青铜器则表现出淮河中游以南地区在春秋早中期与楚、吴截然不同的本土文化特征。其中最为珍贵的是三足羊首铜尊。
隔着有机玻璃,我们清晰看到:这件炊器整体造形似一只温顺灵动的绵羊,羊首高昂伸出器外,颈脯与身连为一体,一对大卷耳贴于耳畔,眼、鼻、口毕现。器身作半球状,上有平面盖,子母口,正中置一弓形纽,前开豁口与羊颈部结合,尾扁宽呈矢头形,表面饰云雷纹,底置上翘钩状三足。
三足羊首铜尊让我们看到了春秋早期作品重视形制的轻松、纹饰的简练,在铸造上减少了西周青铜器文化的威严、华丽和繁杂的宗教性、等级性,增加了世俗文化轻松活泼的色彩。
展厅里还展出了 1955 年发掘于蔡昭侯申墓的“蔡侯申”升鼎和“蔡侯申”簋。“蔡侯申”升鼎造型独特,有着明显楚式鼎的风格,而且内壁还铸有“蔡侯申之食”等文字,标明主人的身份。“蔡侯申”升鼎基本形状为三足、平底、中间束腰、两耳外撇,腹周壁饰云纹,是祭祀中用于盛放煮熟的牲肉的祭器。奇数组合的升鼎,搭配偶数组合的铜簋,是一套象征礼制的组合,与蔡侯申的身份地位相匹配。
“蔡侯申”簋上部器盖中央置有五瓣莲花形抓首,便于抓握提起器盖,同时器盖翻转倒置时,可作为支撑,使器盖作为一件单独的食盘使用,在器盖沿口处有四个相对的小兽首,可与器身口沿相扣合,器盖内有两行六字铭文;器身两侧各置有一对称的兽面形器耳,方形底座,类似于炉灶,留有一个生火加热的空间。
那么,作为蔡国青铜器,“蔡侯申”升鼎为什么是束腰形状的楚式鼎造型呢?这显然是受到楚文化影响的结果。蔡国是周文化在淮河流域的代表,但是,由于蔡国与楚国为邻,后来又成为楚国的附庸国,文化上受到楚文化的影响很大,器物的造型和装饰也多为楚国风格。所以,“蔡侯申”升鼎表现出典型的楚式鼎风格,比起中原青铜鼎的直上直下、凝重威严,更加生动灵巧,极富审美情趣。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安徽省共出土了5件鄂君启金节,其中 4 件出土于寿县邱家花园,另一件则出土于蒙城王氏家族墓。
鄂君启金节作为战国时期的一种特殊符节,是楚怀王颁发给鄂君启的水陆两路运输货物的免税通行证,分为舟节和车节。鄂君启是楚怀王之子,名启,字子晳,其封地在鄂,就是今天的湖北鄂州。
展馆里的两枚“金节”用铜铸成,形似劈开的竹节,精巧细致,器表刻有铭文。正面阴刻细线八条,将节面分隔为九行,象征编缀的简册。金节铭文采用错金工艺,金色的篆字铭文搭配绿色的青铜节,熠熠生辉,华丽端庄。
金节铭文记录了从鄂到郢的水陆交通路线,车辆和船只的调配、沿途所享受的特权等,还严格规定了水陆运输的范围、船只的数量、载运牛马和有关折算办法以及禁止运送铜与皮革等物资的具体条文,它体现了楚怀王对自己的儿子鄂君启的信任和器重,以及对于水陆交通的严格控制。
走出展厅,站立在博物馆台基上,举目远眺:护城河畔,烟柳画桥,古城墙巍然屹立,拱卫十万人家;通淝门外,鸟语花香,新城区高楼林立,绘就风起画卷;千里淮河水一路沉吟沙河调,翻滚东去;亘古八公山数载襟抱大楚风,绵延不绝。在寿春这片热土上,让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们脚下踩着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历史,眼前吹过的每一缕风都是文化。
(吴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