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车外出,见车窗外的榴花正开,如火如荼,像燃烧的火苗。我闭上双眼,任那火苗在我的记忆深处闪烁跳跃。
32年前,我结婚那年的春天,父亲从乡下移来两颗石榴树,一左一右地种在我的新房前,寓意我婚后的生活,多子又多福。
一个多月过去了,花花草草们都已经郁郁葱葱,它却不急不躁,从瘦瘦的枝条上冒出细芽。“这树还能开花吗?”城市里长大的妻子疑惑地问。“‘五月榴花照眼明’,到了五月一定会开的。”我肯定地回答。
又是一年春回大地,坐完月子的妻子走出房门,看到两颗石榴树风姿绰约地立在门前,在那亦红亦绿的叶片间,着满了含羞带怯的花蕾,葫芦般的花柄中吐露出一抹火红。妻子兴奋地问:“女儿小名叫榴花可好?”“左边的是我,右边的是你,我们相亲相爱,生了一个小榴花。”我指着两棵石榴树,开心地笑道。
第三年“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的时节,我把落在地上的石榴花萼捡起,用细绳穿起来做成“项链”,挂在妻子和女儿脖子上。“石榴结果一颗颗,你也多来我也多,揣在怀里长个子;石榴结籽一粒粒,酸也喜来甜也喜,吃到肚里长出息……”妻子在石榴树下教女儿童谣。
19年后的秋天,女儿榴花考上了大学。临行前一天,妻子在两颗石榴树上,摘下撑破了红润润的皮、露出一颗颗红玛瑙的石榴,泪眼婆娑地放进女儿的行李箱。“圆窝窝,房间多,藏着珍珠千百颗。”女儿背起了石榴谜语,妻子破涕为笑。
前两年,县城向南发展,我居住的平房在拆迁范围内。听到这个消息,妻子呆呆地望着两颗石榴树说:“当初结婚,你买不起楼房,在城边卖了这块地皮,盖了三间平房。后来日子好了,我们买得起楼房,可就是因为舍不得石榴树,我一直坚持没让买。与榴相伴 32 年,甜甜蜜蜜、风风雨雨都过去了,满以为能和它们继续相伴,可谁知……”妻子泣不成声。
搬家时,石榴花正盛。妻子和我依依不舍地为两颗石榴树披上红丝带,红火火的石榴花在红丝带的映衬下,花愈艳,树欲燃,刺疼了妻子和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