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邮资一涨再涨,从8分、20分、50分、80分直到1.20元,尽管现在的手机短信、QQ、微信等即时聊天工具热门,却丝毫不能影响我写信的热情,尤其是给母亲的信。
我的“写龄”太长了,写出“处女信”只有6岁。那是在当教师的母亲指导下写给在外地工作父亲的信,汇报我跨入小学校门的喜讯。
那时最爱干的事儿,便是看着母亲将我写给父亲的信夹在她的信中一块装入信封贴上邮票,之后,我便紧紧地拿在手中,一蹦一跳地赶往邮局。一路上最渴望碰上同学,我炫耀能给父亲写信了。
因考取离家100多里的高中,我也离开了家乡。
那是我第一次离家,母亲到车站送行,反复叮咛:“别忘了写信报平安!”开始想家心切,我每个周末都会给母亲写信,母亲也是每信必复。那信的内容除了生活琐事,就是对我的信的评点。有几次她还把用红笔批改的信寄回给我,让我为不应出现的错别字和病句而汗颜。
随着适应新学校的生活和学习紧张度的提升,我开始疏忽给母亲写信了。有一天,我突然收到妈妈的来信。这是一封奇特的来信,信封里只有信封而无信纸,里面装着半版《革命圣地——延安宝塔山》的普通邮票,8分面值,一共75枚。
真是“无字胜千言”呀!我为自己的疏懒而自责。第二天,我用透明纸袋将这半版邮票精心包裹后挂在床头,每一次看到它就像看到了母亲那期盼的眼神。我写信的内容越来越丰富,有时是一篇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宣读过的拙作,有时是一首被刊登在校园报上的小诗……
后来的日子里,这半版邮票又伴随我度过知青的蹉跎岁月、让人追忆的大学时光、以文为业的快乐生涯,直到第一部专著《连心锁》出版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将样书寄给母亲。“这是妈妈最爱读的一封信。”母亲很快回信说。
当女儿刚开始读书写字的时候,母 亲 又 迫 不 及 待 地 要 读 孙 女 的 信了。戴着老花镜一笔一划用正楷字给孙女写来第一封信,还用心良苦地直接寄到她的学校。那天,看着女儿捧着奶奶给她的信一蹦一跳跑回家中的情景,我又想起当年的我,眼睛湿湿的、心田酸酸的。
家乡早已开通了程控电话,母亲在我多次劝说下,终于答应装一部电话。但我们承诺装了电话后家信还是要照写,更不能电话越打越长、家信却越写越短。母亲说:“这实际是一种倒退,文化的倒退、亲情的倒退。”这句话,我一直咀嚼到现在。
妈妈说“勿忘写信”,这就是我家已传了三代的好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