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师,前些年是我任课学校传达室里的门房。30多年前,我读中学时,他是我们的代课老师,教过我地理,故而,称他“叶老师”。那时,他年轻贫寒,却热情高涨,教学异常认真,虽说是代课教师,却一样受到师生的认可。后来与他闲聊时,他说那段时光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阳光、充实。
我中学毕业后不久,他辗转到了别的单位,四处谋生。如今,他终于安定了,房子有了着落,女儿也成家立业了。
在学校做门房期间,有人常问他学校里给多少钱,禁不住人家的好奇,他就实话实说。不想,人家马上又追问:“呦,这点薪水,你一家三口,怎么生活?将来你女儿读大学又怎么办?”“唉!”他摇摇头说,“我原本还不怎么紧张,可经她这么一问再问,我晚上真的睡不着了。”
尽管如此,他清寒的小日子依然过得有滋有味,每天喝杯小酒,酒虽低劣,兴致却很好。
工余饭后,他就在房间里静静地看报读书。叶老师看书读报与众不同,我们大多是浏览、翻阅,一份报纸眨眼之间就翻过去了;他却是细细品味、慢慢咀嚼,一旦有所领悟或是看出了门道便欣喜不已,遇到感兴趣的内容就随手摘抄下来。我听了就很讶 异 ,忙 截 住 说 :“ 你 还 摘 抄 啊 ?”“啊。”他一脸的淡定。
摘抄下来干什么呢?这,我就没问了。不过,又一想:清寒的生活却有着如此的精神和兴致,不简单!
我偶尔兴之所至也写些短文,他若是在报上看到了,一定会细细地研读与推敲,哪写得好哪写得不够妥贴;遇到机会,他就会和我探讨与交流,哪是他喜欢的地方,哪是他认为需要改进的语句,都会及时地一一告诉我。其态度与言辞,竟像当年他授课时一样的认真与热情。我爱好写作这么多年,听到的大多是客套之词,唯有在他这里还能听到真实而又中肯的言辞。
过后,我就想:他没能继续当老师,真是可惜了。现在,人们缺少的正是他的这份认真与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