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年 88 岁了,她慈眉善目,身体很好,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有福之人。
母亲平时话语不多、性格温和,我从小到大没见她与谁争执。她出生在富贵人家,从小读书学女红。姥爷娶了三房太太,母亲是大太太所生,母亲 14 岁时不幸丧母。姥爷曾许诺,母亲出嫁多陪些嫁妆,但没有兑现。
母亲结婚以后,随父亲离开了家乡。几年后姥爷病逝,留下年幼的儿女和没有劳动能力的小姥姥,生活一度陷入困境。母亲知晓后,就口逻肚攒从每月定供的粮食中省下一些,还置办生活必需品,一路辗转给小姥姥家送去。这一送就是多年,直到她的弟妹们慢慢长大。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物质匮乏,家家生活清苦,有亲属对母亲说:“她(小姥姥)对你很不友善,你应得的嫁妆一点也不给,现在何必苦着自己帮助她们,咋想的?”母亲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不能看着同父异母的弟妹挨饿受冻,有我吃的,就有他们吃的。”
早些年,我家搬迁之后,闲出两间房子准备出租。碰巧有一位亲属因由没了住处,母亲就把房子让给亲属住。亲属住了两年,没收一分钱。母亲爱整洁,平时总把房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可这位亲属住过之后,房子被弄得一片狼藉,我和母亲收 拾 了 好 几 天 。 当 时 ,我 生 气 地说:“妈妈就爱做好人,本可以租出去 的 房 子 ,一 分 钱 不 收 让 别 人 糟蹋,不懂您图啥?”母亲说:“吃亏是福,人都有犯难的时候,能帮的时候就帮一下,钱不常花人常在。”
母亲心灵手巧,小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的穿戴都是她手工缝制的。记忆里她手里永远有忙不完的针线活,左邻右舍常找她帮忙做这做那,她总是有求必应。有一次,姐姐心疼母亲,就对来人说:“你们别什么都让我妈妈替你们做,她一天很忙的。”母亲马上阻止,笑着对来人说:“这孩子不懂事,别听她胡说啊!”人走后,把姐姐一顿数落:“干点活也累不死人,远亲还不如近邻呢!”姐姐心有不甘地说:“人家很悠闲舒服,就您傻,贪黑起早替别人白干活。”母亲说:“傻人有傻福,况且这个世界上,谁都不真傻,你对别人好,别人心里都有数。”
岁月验证,母亲说话做事都是对的。现在,她用心帮助过的弟妹,常来看望母亲。他们亲密交往,让母亲感受浓浓的亲情;我家和邻里和睦友好,邻居对母亲都非常尊敬和喜爱。母亲年轻时做的很多“傻”事,换来了她多福多寿的幸福晚年。
原来母亲并不傻,而是善良。善良的人,总是更容易获得内心的安详,因此不知不觉积攒了很多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