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汪曾祺的学生,苏北眼中的汪曾祺先生有着不一样的迷人风采。
现代性的汪曾祺。汪曾祺先生是朗然的,没有一点迂腐气息。无论早期的《艺术家》,还是晚年的《薛大娘》,都显示着汪曾祺先生的现代性。汪曾祺先生曾说,20 多岁时的确有意识地运用了意识流,我的小说《小学校的钟声》,可看出明显的意识流痕迹。
汪曾祺先生的现代性还体现在对其诗性、民间性和其重要作品的重新认识上。苏北说,过去一直认为《受戒》《大淖记事》是汪先生最重要的作品,现在才发现《异秉》《鸡鸭名家》才是其代表作。
书房内外的汪曾祺。汪曾祺先生书房的四个书橱满满当当,书挺多,且古籍居多。有中国古典文学、外国文学、各类志怪笔记、他的老师沈从文的书、各类历史书和他自己的书,还有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少量有关京剧和书画方面的书。苏北说,汪先生喜欢中国古典文学作品,对笔记和方志类的东西很有兴趣;对古典诗词相当熟悉,题画诗充满意趣,读书也很杂。大儿子汪朗说,老头儿有“三杂”——看杂书,写杂文,吃杂食。
除了书房里的阅读,汪曾祺先生还上了人生的三所大学,即昆明、北京和张家口,前一所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学,后两所是社会这所大学。这三所大学,给了他经历、见识和人生教育。汪曾祺先生在昆明待了七年,五年读书,两年教书。除了读书,就是游荡。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我现在还算一个写小说的人,那么我这个小说家是在昆明的茶馆里泡出来的。”这期间,他接触的多为民间的东西,使他对汉语的中国气派多了一份崇敬。下放张家口沙岭子农业科学研究所的时候,他和农民一道干活,一起吃住,晚上同睡在一铺大炕上,更深刻地理解农村和农民。文笔中许多“暗功夫”,都是从古典和乡土中缓缓而来的,是从大众和民间提取诗意的。“鸟飞在天上,影子落在地下。”苏北说,汪先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迹可寻。
舌尖上的汪曾祺。汪曾祺先生一生“好”吃,被誉为文坛“美食家”。他失恋,躲在房里两天两夜不起床。朱德熙来了,把一本物理书卖了,拉他到小酒馆喝酒,没事了。他编辑的《知味集》,就是关于吃的。他还写了足足两千字的后记,历数中国菜的渊源和历史。1977 年,他写信给朱德熙说,我最近发明了一种吃食,并详细列出做法:买油条两三根,劈开,切成一寸多长一段,于窟窿内塞入拌了剁碎榨菜及葱丝的肉末,入油锅炸焦,极有味,按他说“嚼之声动十里人”。
苏北感慨,汪先生就是这样热爱世俗生活的人。他热爱一切劳动以及劳动所创造的美,包括饮食、风俗和生活中的艺术。梦里的汪曾祺。
“清晨梦见汪先生,恍恍惚惚的,但那么清晰。窗外正下着雪,昨晚就开始下了,起来拉开窗帘,远处屋顶上一片洁白。好大一场雪。”这是2021年1月9日苏北写下的怀念恩师的文字。
“整整 30 年,或者说是他去世后的整整 20 年,我觉得他并没死,每天都和我在一起。他的书在我的床头,他的名字在我的心中。”苏北说,汪先生给他带来三个方面的明显变化:一是他能写一点东西,纯粹是汪先生阳光的照耀。二是汪先生的作品影响了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和生活趣味。三是使他体会到一个人对一件事情入迷,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