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工人日报社

2022-11-24
报刊:安徽工人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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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畈、板仓与石菖蒲

   期次:第7966期   作者:□姚岚

戊戌年去塔畈,是在仲夏。渐入山中,热腾腾的暑气渐行渐远,凉爽仿佛从脚底向上,缓慢四溢。塔畈的林荫里便穿梭着欢声笑语。

再会塔畈时,是在壬寅年仲秋。破记录的高温,仍然抵挡不住我们的热情。塔畈,越是高温季节,越能显示出它的独特之处,它的静谧,它的雅致,它的清凉,还有它的芬芳。

果然,这次的凉爽别具一格,清凉里调进了雅致。这份雅致,来自于石菖蒲。

云上蒲居,则是把“清雅”发挥到极致的地方。

那青砖里的一袭清凉与淡泊,随着潺潺的泉水,缓缓渗进访客的心里;那些嶙峋的小石块上,攀援着的苔藓、几根纤细安静的蒲草,随风轻曳,将一缕缕清雅种进了访客的心田。

在秋色里蹲下来,与这一蓬蓬小蒲对视,心与心相叩,眼与眼相问。默默地,默默地,透过清澈的水,透过一汪碧绿,我仿佛看到了蒲草的主人——凌双全,这个“江北草痴”的身影。

依石临溪悠闲客,锄云种雨几人知?他安静地守候着蒲居,打理着蒲居。云上蒲居,多么富有诗意的想象!小小菖蒲,寄托着他的人生梦想。当我们被俗务和喧嚣日夜挤压,已经喘不过气的时候,云上蒲居,就成了我们向往的人间仙境,是我们洗尽红尘、释放身心疲惫的净土……

从塔畈回来,脑海中一直抹不掉那些菖蒲的影子。

一方凹石,一块青砖,周边已被苔藓打上了岁月的印记,湿滑,清幽,而不起眼的蒲草却能安居于上。

在匆匆的过客眼里,它只是一小撮小草,普通得没有一丝个性,公园里遍植着。那些柳树长长的垂绦,那些荷叶宽大的翠蓬……那些四季的花香,那些长夜的风语,谁也不曾有心去关注一蓬小草的姿态和诉求,它永远比别物矮小、静敛。

但在塔畈的土地上,在与天柱山遥相呼应的一角,这小小的菖蒲与嶙石,它们却能彼此成全,互为依托,不仅给人纤美的享受,更给人生命的启迪——那种与擎天一柱不一样的启迪。

小小的蒲,自甘身处低洼偏远,亦甘隅居案几一角,不争不炫,不急不躁,只为常绿,只为静好。当奋斗了大半生之后,我想,“岁月静好”,该是所有人追求的愿望。

从板仓的河道里、从青苔布满的石头缝间,我带回了几株绿茵茵的菖蒲,插进养着绿萝的花瓶。好多天过去了,它依旧那么绿油油的,我常常凝视着它,便想到美丽的塔畈,想到了清凉的板仓,而后我的心渐渐安静下来,一抹凉意便弥漫全身。

每天就这么看着看着。看着它,我心里就在想,在问:你与绿萝挤在一处,习惯吗?难受吗?

绿萝有着长长的藤蔓,有着阔大的叶片,它擅垂吊,好显摆,它很能吸引眼球。而这几株小小的菖蒲,又细又矮,虽然文弱,却始终昂扬向上,但决不随柱攀援,决不委屈逢迎,它原本安居于山林、溪涧、石缝,只需要一汪清水……它与我生来就喜爱的“兰”相似,却比“兰”更纤小,更安静。我忽然大悟,自责不已。我喜欢它,把它带进城里,却随意插进花瓶,很委屈这小小菖蒲了。

必须将它重新安置好。立马去街上花店,只找到那种古色花盆,但大了点,没有合适的石头。辗转了几天,一无所获。

有一天在楼顶给花浇水,忽见平台的角落里有个废弃的小花盆,长方形的,盆底没有小孔,盛水不漏,墙角还有一截树枝。琢磨了两天,终于灵感一现,赶紧喊老伴帮忙,用电钻从中间打个洞。打洞很费劲,洞眼很小,便挑了一棵长长根须的,小心翼翼地塞进去。细白的根须穿过厚厚的木头,抵达盆里的清水中。

我在盆底垫上几颗鹅卵石,摆在案几上。三根蒲草挺立在一截暗褐色的木头上,绿蒲、黛木、素盆,极具清雅之韵,室内顿添古风。

小小菖蒲,从此将会陪伴我的阴晴晨昏,让我的心从烦躁的炎夏,走进沉静的秋冬,让我在静思中,体悟生命的真谛。

您说,我能不谢塔畈,能不谢板仓,能不谢石菖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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