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划龙船,划龙船,哈哈咳,孩旦笑嗳唷吭咳!”每年端午节这一天,安徽泾县桃花潭上空总会响起雄壮激越的龙舟号声。但见碧波之上,几十条龙舟竞相争渡,“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河两岸,彩旗招展,人头攒动。数万名观众挥手的挥手,握拳的握拳,声声呐喊,响彻云霄。
桃花潭,原是一条河的名字。千年前,李白到此一游,留下了那句家喻户晓的“桃花潭水深千尺”,后来“桃花潭”便取代了“陈村”,成为这个江南古镇最鲜亮的一张文化名片。
端午赛龙舟,是桃花潭镇自古以来的习俗。小时候,每年端午前夜,我都会睡在桃花潭边的姨妈家,就为了第二天清早方便去河滩“占位”。那日起床后,我和表姐胡乱吃几口饭,就撒腿跑到河边。其时尚早,晨雾还未散尽,袅袅浮于水面,绕在山腰,青山绿树、白墙黛瓦全都影影绰绰,俨然一幅天然水墨。渐渐地,画中人越来越多,画面色泽越来越亮,直至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比赛就要开始了。水面上,青龙、黄龙、白龙各就各位,鲜明亮眼,条条龙头高昂,将翱将翔。龙舟队员们身着统一服装,或红或蓝,或黄或白,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咚咚,开赛的鼓声响了!霎那间,一条条龙舟若离弦之箭,嗖嗖地往前直蹿。它们的身后,白浪滚滚,绵延不断,如一簇簇奔腾跳跃的音符,欢快而激昂。队员们步调一致,奋力划桨,气势如虹,他们高唱着“划龙船,划龙船,哈哈咳,孩旦笑嗳唷吭咳!”号声铿锵有力,直冲云天。两岸观众早已涌如潮水,我们小孩常常被挤到了人群后,有时索性就站到河滩后面高高的土坡上。土坡旁边一丛丛的蜀葵,高高壮壮的,正花开绚烂,朵朵缤纷。我们一人掐一朵大红花,一边拼命挥动,一边高声呐喊,激动得恍若身插双翼,正和那江上龙舟一起纵情翱翔于青山碧水间……
桃花潭的端午赛龙舟,不仅仅是为了纪念屈原,其来历还有一种传说。相传明朝陈友谅与朱元璋在江西鄱阳湖战败后,陈的属下张定边带着遗侄张佑保避逃至泾县桃花潭。为安全起见,张定边将张佑保过继给当地大户一翟姓人家,并为其改名为翟敬六。之后,张定边便以翟氏的名义招兵买马,用赛龙舟的形式掩人耳目,其实是在训练水兵,期盼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上练场,上练场,哈哈咳,孩旦笑嗳唷吭咳!”这首气势雄浑的龙舟号子也应运而生。后来,喊着喊着,“上练场”逐渐演变为“划龙船”,听起来更顺口,也更亲切。
时光流走,传说远去,唯年年端午,踏歌古岸。桃花潭上,总会出现此番盛景:蛟龙出水,壮士击鼓,众生欢腾,云山含笑。端午龙舟赛早已成了桃花潭独具特色的文化活动和旅游产品,“龙舟竞渡”也被列为市级非遗项目。如今,桃花潭的龙舟文化声名远扬。“梦逐山水间,心舞桃花潭”,自2014 年开始,由政府搭台,“中国·桃花潭龙舟赛”已在桃花潭镇连续举办了五届。现在每到端午,桃花潭都会汇集数以万计的游客。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的装束,不同的口音,却都是一样的表情:惊喜,沉醉。他们徜徉在这片绮山丽水间,不仅寻访到那片开在唐诗中永不凋零的灼灼桃花,更看到了这个江南古镇的盛世春光。
1000 多年前,李白在这里听到了桃花潭人饱含深情的踏歌声,而今,这里依然龙行水上,鼓点声声,欢歌阵阵。那雄浑的歌声,汇聚成一波波铿锵有力的最强音,在桃花潭上空回响,也必将在历史的天空回响。因为,这也是一种踏歌,是桃花潭人拼搏向上的奋力呐喊,是新时代激越雄壮的鼓点和迈向未来的前进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