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桃似淘气的孩子,偷偷从天上扯了一小块洁白的云朵藏在怀中。无奈的是,一条狭窄缝隙闪出的一抹白,让苍黄的外壳包裹不住。
一夜北风,北塘底下的棉花敞开了心扉。白天,太阳热情如故,棉花地一片繁华。褪色的枝条横七竖八地盘在主茎上,宽阔厚实的叶子努力留住每一寸阳光。
棉桃的缝隙会越来越大。再过几天,坚硬的外壳被撑裂成几瓣,白云缩成一小团,使劲往外钻,性子急的已钻出大半个身子,慢的也伸出了脑袋。远远望去,那些半遮半露的棉花就像夜空中的星星,在广阔的棉花地中眨着眼睛。
待家人通知我们去拾棉花时,北塘底下已白花花的一大片了。深绿的叶子已变得枯黄,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有些棉花的叶已被风吹走,只剩下光秃秃的褪色枝茎。棉桃的壳也彻底向天仰开,洁白的棉花尽情绽放着。
一手提着敞口的篮子,挤进棉花丛中,仿佛置身天边的白云之上。在密不透风的棉花地移动,是件很耗体力的事。腿上、腰间被坚硬的枝条戳出的痛,又时时提醒着自己,这是大地馈赠给我们抵御寒冷的礼物。
每年冬天来临之前,家人早早就用棉花缝制好棉衣棉裤。即使这样,裸露在寒冷之下的手指头会被冻成“小萝卜”,耳垂也会结疤。每晚入睡前回暖时的痒,深入骨髓。
瞅准一棵棉花,张开五指一撕,触手之处仿佛抓住一把轻柔的羊毛。回手一带,再伸手向下一个目标。连续两三把,手掌满了,往篮子里一扔,再腾出手继续工作。
将整篮棉花装进袋子,往往也只有一小团,晒在院子里的凉床上,也不过一小片。于是我想,做一件棉衣得要拾多少棉花才够,要是我有棉桃的本领,直接扯一大把白云填进棉衣,岂不更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