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离开我们已经有十个年头了,我们都十分想念她。记忆最深的,莫过于她那一双温暖的手。
桃花含苞时,母亲一早便拿起镰刀,肩扛扁担,来到臼山脚下的桃园村,这里是她的娘家。小山村升起了炊烟,外婆备下的冷开水,被母亲一口气喝干。顾不上一路的辛劳,在外婆的叮嘱声中,母亲上山去砍柴。过不了多久,家里便多了一担木柴。
在母亲的催促声中,我很不情愿地牵着自家仅有的一头水牛,放养在大堤上。长江边,大堤旁,芳草碧连天。母亲则在江边弯下腰,收割着一丛丛芦柴。看到阳光下躺在草丛中睡着的我,她放下手中的镰刀,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我盖上。惊醒后,我看到母亲饱含深情的眼睛,和那双温柔的手。在做饭方面,母亲的手艺虽然不够精致,但也有一两样“绝活”。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已上了初中,平时住校。母亲用她那粗糙的手在大锅灶上忙活着,香油味弥漫在房里,待豆腐小菜下锅,我便知道又要有一个星期离家了。在母亲未说完的叮咛中,我踏上蜿蜒的田埂,走向了远方。母亲在村里晒稻场上的榆树下,数着我的归期。
我最喜欢母亲做的早饭。她用上好的稻米和少许糯米,煮熬许久,先用大火,后用温火。熬好的浓粥,她为我们兄妹三人每人盛上一碗,配上大锅洞里已经熟透飘香的山芋,那便是我们心中的人间美味。这时,母亲的微笑中有一种幸福感、成就感。
当冬天的寒霜铺满田野,母亲便开始腌菜了,她用灵巧的双手腌制的芥菜特别鲜香。母亲把芥菜晒干、洗净,切成细末,和盐、糖拌在一起,用手揉上几个来回。在一旁观看的我垂涎欲滴,母亲便捏起大一点的芥菜根递给我,问我咸淡如何。我一口吞下,只知道那滋味太美妙了。
家里有好吃的东西,母亲也从不吝啬。每年腊月二十三,母亲便做起了送灶粑粑。住在隔壁的堂弟前来串门,母亲拿出送灶粑粑给他:“一个是给你的,一个是给你弟的。”堂弟便拿着粑粑欢天喜地地跑回家中。这时,母亲想起臼山的亲人,便让我和哥哥第二天去一趟臼山,为外婆、小舅送点送灶粑粑,这也许就是亲情不舍吧!
上了高中的我,看到邻居家的孩子穿上新衣,心中十分羡慕。母亲也许感觉到了,将顶针套在无名指上,蘸了点唾沫,一针一线地补好我的每一件衣服。她用那双布满厚茧的手把一件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我的布袋中。临行前,她在门口不断地叮嘱我,路上小心。我一路回眸,直到身影消失在她视线之外。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有幸回到了母校教书。母亲有时还会佝偻着身子,在灯光下一针一线地缝补着我带回家的衣服,用深深的母爱弥补着那些年贫穷带来的遗憾,温暖着我的心。
母亲的手,永远是我心中的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