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流淌的五河民歌

“五河五条河，淮浍漴潼沱。”地处安徽省北部、淮河中下游的蚌埠市五河县地处淮北平原与皖东丘陵交界处，因境内淮、浍、漴、潼、沱五水穿境而过、水网密布而得名。

五河，地处南北之间。当地人性格里既有北方的爽直，也带着南方的温和。世代流传的五河民歌恰是这种性情的流露，它不是宏大的交响，而是乡野里、田埂上、河网间的自然哼唱，是邻里乡亲口耳相传的生活旋律，是当地百姓发自内心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

五河民歌包括秧歌、号子、小调、风俗歌、儿歌等，林林总总，初步统计有 180多首。唱法灵活，一人清唱，两人对唱，或者边说边唱，形式多样，讲述的都是老百姓的身边事、心里话。其中，以小调类民歌最多，成为最优美动听的精华部分。

号子是伴随着劳动而歌唱的一种带有呼号的歌曲。五河民歌中的号子以农事号子为主，常在人们在插秧劳作时演唱。广泛流传的有秧号子、起秧号子，其结构节奏和旋律均衡规整、朴实、动听。牛号子则是在田间劳作时驱赶耕牛的一种吆喝声，无具体歌词，只唱衬词，它高亢、嘹亮、穿透力极强，在劳动号子中独具一格。秧歌不仅在水田等劳动场所广泛演唱，也在劳动之余、节日欢庆时演唱，歌词以赞美生活、欢庆丰收为主，演唱形式有领唱、合唱、表演唱等。小调主要是在五河地区城镇中产生和发展起来的民歌，数量较多。其发展过程虽受到乡村民歌影响，但因城镇社会阶层的多样性，直接形成了小调的复杂多样性。有直接反映青年男女爱情生活的小调，有描述自然风物的小调，有反映重大历史事件及政治生活的小调。其节奏平稳、旋律起伏不大，以小波浪式的线条推进。也有些小调从外地流入本地，经过长期交汇，融入了本土音乐成分，演化成本地小调。欣赏五河民歌的旋律，有时平稳抒情，像微波荡漾的河水，尤其在那些讴歌爱情的小调里，尾音短短拖长，韵味悠长；有时又带着点“侉腔侉调”的劲儿，刚柔并济，毫不矫揉造作。

翻开旧时县志，五河民歌的印记随处可见。明代天顺年间已有记载，清代续修的志书里也写道：年关将近，“小儿打腰鼓唱山歌，来往各村”；祭祀扫墓时，“百戏竞作，举国若狂，歌舞灯彩”。当地的“五河八景”，亦有四景与歌声相关——“南浦渔歌”“北原牧唱”“东沟渔唱”“西坝农歌”，在一曲曲乡音流淌的歌声里早已融入了地域的日常风景。五河民歌何以独特？地理位置是关键因素。五河县是中原文化、楚文化、吴文化的交汇地区。历史上的兵家相争和明初的大规模移民，让不同的文化基因在此碰撞、融合。五河民歌就在这种交融中汲取养分，逐渐形成了自身面貌，并通过四通八达的水路传向远方。

时代变迁，五河民歌的内容亦随之演进。革命年代，五河天井老区的人们唱起《抗战走上新阶段》，歌声是号角。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为宣

传新婚姻法，老艺人霍锦堂编排的对唱，后经整理加工，成为如今耳熟能详、广为流传的《摘石榴》。

《摘石榴》堪称五河民歌的代表作，诙谐幽默，百听不厌，描写了一对青年男女冲破父母包办婚姻，追求自由恋爱，追求美好的生活的故事。《摘石榴》的节奏不疾不徐，旋律起伏有致，充分展现了五河小调的特点，曾获得南宁国际民歌节金奖，以《摘石榴》为代表的五河民歌于 2008 年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作为淮河岸边的歌谣，五河民歌既是历史的回响，也是鲜活的当下。有理由相信，只要用心呵护，悉心浇灌，这份质朴的艺术之花，一定会在时光中绽放出更加动人的光彩。

（张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