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

正在落山的太阳，像一枚大火球，照得山村水廓如同镀了一层金。门口的樟树下，摆着一只小方桌。桌子上一碗青椒焖咸鱼，一碟果豆炒红椒，一钵干笋烧肉，一盆丝瓜蛋汤，有形有色地散发着馨香。老袁与老伴对坐在桌子边。老袁慢慢地啜着酒，老伴却开着手机，津津有味地边看手机抖音，边吃着饭。不时，有人从路边走过，遇到熟悉的人，便与老袁夫妇打着招呼：“这晚饭吃得三阳开泰啊！”老袁就笑：“可来一杯？”说着，就要添箸加凳，打招呼的连忙谦让，走了几步还是折回了头，搛了一条小咸鱼，叼在嘴里咀嚼，一声“香”喷口而出。

60多岁的老袁，原是百货公司的下岗职工。企业改制后，老伴也没有工作，还有一双儿女要抚养。性格憨憨的他，没有怨天尤人。他利用自己宿舍底层面街，开了一间小吃铺，起早摸晚地做些煎饺下面的小生意。他的店卖的东西，可说是小县城价格最便宜的。人家下面一碗最少4元钱，他却卖3元钱，小菜还尽管吃。许多店家嫌稀饭不赚钱而不经营，可他家的一元钱一碗的稀饭却成了小县城的风景。到这个小店来吃早餐的，都是普通人，早上最忙的时候，大家还得排着队。有人悄悄地建议：“老袁!你们一家也不容易，适当涨点价，我们这些老顾客会理解的！”老袁与老伴就憨憨地笑，说多了，就来一句：“大家也不容易！”有人见老袁的生意好，便对老袁夫妻说：“把店面拓展一些吧，再好好地装潢一下，这样生意可以做大些！”老袁夫妻仍然是笑，说的人多了，老袁扔下一句话：“屑屑锅粑慢点铲，不好吗？那样猴急，还想一口吃个胖子啊！”

做小吃的生意早上忙，到了九十点之后，人也就清闲了。此时，老袁却成了忙人，找他灌装液化气的人便多起来。老袁做的都是老主顾的生意。有时，主人临时有事，就把钥匙丢给老袁。老袁灌好气，扛到楼上，再安装调试好。老袁的老伴家在黄石溪茶区，爱茶的老袁遇到采茶季节，总是与老伴约好关几天店门，到山里去采茶，自做自喝。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他的一双儿女，分别在江浙找了工作成了家，纷纷邀请老两口过去生活，老袁仍然是笑眯眯地说：故土难离。

年龄大了，老袁的钓瘾却有增无减。星期天时，早上打理完生意，就急不可待地与钓友前往河汊港湾。老袁垂钓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钓的多了，家里吃不了就送人。老袁的老伴从小在山里长大，她认为山里出的都是山珍。春天的时候，山上的毛竹笋等不急春雨的滋润，就不声不响地冒了出来。老袁的老伴匆匆忙好店里的生意，骑着轰隆作响的摩托，直奔山里。春天傍晚的时候，人们总会看到老袁的门口，堆着几大袋的春笋，老袁与老伴笑呵呵地剥着。这些笋子除了送人之外，腌制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潦水晒干，变成笋干，成了烧肉最好的食材。

下班路过时，看到老袁神清气爽地喝着小酒、老袁老伴玩着手机，想着自己每天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忙什么？什么是好日子啊，难道不是这种惬意的小日子的连缀吗？想想这种小日子，就像老袁家小米粥那样，慢火细熬，养人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