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 记 事 起 ,油 菜 花 就 伴 我 长大。每年三月上旬开始,油菜花陆续开放,直至清明时,所有的油菜花全部盛开。那时,打开家门,满世界是金灿灿的油菜花。近些年,芜湖加快了城市化进程,我们这里的田地、水塘、村庄全被征收拆迁,变成了居民住宅小区,油菜花淡出了我们的视野,成了永恒的记忆。
孩童时,从初春开始,我们就忙着在油菜田埂上挖荠菜。经过一个冬日雨水的浸润,荠菜生机勃勃,嫩嫩的、绿绿的。我们兴奋地把荠菜采回家,和肉、蒜、生姜、芫荽等调料剁碎搅匀,做成馅包成饺子,味道鲜美,吃上一口唇齿留香。除了荠菜,油菜田埂上还有一种“茼蒿菜”,俗称“鹅菜”。几场春雨过后,鹅儿们最爱吃的鹅菜便开花了,艳黄艳黄的小花,在草丛中一闪一闪的。那时,我家养了20多只鹅,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就挎着一只大竹篮去挖鹅菜。
春天的太阳是柔和而温暖的。不管是挖荠菜还是挖鹅菜,钻进油菜田里,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头上、脸上、身上总会粘上黄澄澄的菜花。有时,中午去挖鹅菜,在油菜花香熏陶下,耳边“嗡嗡”的蜜蜂声似在催眠,我在田埂上睡着了,最后还是家里人找寻过来叫醒了我。
油菜花开,我见证了它的成长过程。先是菜薹零零星星地冒出,后来越来越浓,最后全部绽放。落花时,菜花稀稀拉拉地凋零,就像颜色逐渐变淡,最后退出了金黄,经过几次春雨的洗刷,终究变成满田野的绿色,完成了它的一世精彩。
拆迁过后,伙伴们相约去江西婺源看油菜花。长途跋涉之后,这才发觉,景区里的油菜花不仅仅是花,其实也是画——一幅立体的水墨画。这使我对油菜花有了新的爱恋。如果说家门口几十年不变的油菜花是静态的美、平面的美、刻板的美,那么婺源的油菜花就是动态的美、立体的美、流动的美。它带着我们的思绪飞舞着,跳跃着。
前几天,我去了一趟芜湖三山的响水涧。这几年,三山响水涧的油菜花有了很大规模,每到这个季节都吸引着南来北往的游客。那天,也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也许是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人们的心早已飞往田野。人在路上,在花间,在菜花的海洋里,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远处近处,映入眼帘的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层层叠叠,高低起伏,绵延不断。我特地走入花田:四片花瓣精心地围绕着花蕊,花瓣图案精致如画,细细的纹路清晰可见;花瓣中间的花蕾似舞动的精灵,随风过处,战战兢兢,又翩翩起舞,散发出那淡淡的香气。蜜蜂舞来舞去,在花的周围盘旋着。我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赏过油菜花,即便是小时,打开家门满眼的金黄;即便是躺在油菜田埂上或者钻进油菜田里,我都不曾仔细观赏过:它竟然那么美、那么精致。也许,那时候由于菜花太多,我们又置身其间,才感觉不到它的珍贵与灿烂。
久违了!油菜花就像失联很久的朋友,在艳阳的春日,我们如期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