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准备去单位报到,母亲把我送到村门口,再三叮咛我:“记住,要多喝小米粥,娘把上好的家乡小米给你带上了。”我说:“有香香的小米粥喝着,就有娘暖暖地陪着我了。”
从小我就爱喝母亲熬的小米粥,因为我降生时,母亲奶少,只能熬着香香的小米粥把我喂养大。于是我的生命里就有两个娘:一个是生我的娘,另一个是小米粥奶娘。长大后,尽管在我的身体里流淌着金黄的小米粥,可是我不会熬。母亲总是在炉火旁给我讲:“这熬小米粥就像是做人做事一样,在熬的时候必须要有耐心。米是粥的心,要纯。尽管是慢火,可底火要硬,要有韧劲。切忌中间不能加水,否则熬的就不是粥,而是水了。就像是做人做事中间忽然萌发杂念,你说你能做好吗?”当时我对母亲说:“记住了,就像语文老师给我们讲课一样。”
成家后,我和妻子也经常熬小米粥喝,尽管我们念着母亲的熬粥经,可是因为工作忙,每次都是匆忙去熬,所以我们熬的粥总是米是米,水是水的,要不就熬糊了。那时候我们小夫妻俩心气盛,渴望成功,淡定不下来,结果把我们的事业与生活搞得像熬坏了的小米粥。后来有一回,我们一边念着母亲的熬粥经,一边揭起锅盖观看着锅里的沸粥,忽然发现,原来我们的心劲就像忽上忽下的小米粒,浮躁不堪。后来我们耐心地在“沸水”中磨炼,终于水到渠成地沉淀下来了时,就溢出了诱人的米香。尽管我熬粥的技术有了一些长进,可是每当我喝自己熬的小米粥时,仍然比不上母亲熬的黏、黄、炼,更没有粥上漂的那层喷香米油!虽然知道是因为我的功夫还不到家,却也终是没有那个耐心。
现在老了,我才渐渐地悟出了母亲熬粥经的真谛:人生犹如小米粥,成功于否,幸福不幸福,全看如何去熬。退休了,终于把所有的得与失看淡了。当我和老伴心静地享受眼下熬的这锅小米粥时,我们终于在平凡的日子里,真的品到了犹如母亲亲手熬制的纯天然的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