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秋燥上火了,嘴唇在进食时被牙齿咬了一下,接着便是持续一周的口腔溃疡。每次进食溃疡处都以疼痛的方式提醒我,吃的时候淑女一点,不要狼吞虎咽。
这天到了午饭时间,我琢磨疼痛和所进食物的关系,想起不需要咀嚼的米粉,哧溜一下从口腔吸入咽喉,疼痛或许要轻一点儿。想到了米粉,自然想到了拐角处的这家店。自从儿子进入中学,我便没去光顾了,以前它是儿子的最爱,隔个三五天我和儿子总会去吃上一碗。
进入店内,老板熟稔地边打作料,边确认:“少放辣椒?”自从我和儿子第一次去,说了儿子是不要辣椒不要葱,我是少放辣椒,之后他便记在心里。每次我们去,他都是一边打作料一边重复一遍,从不会弄错。时隔近一年,他竟然还记得我“少放辣椒”的口味,那一刻让我感到温暖。
我依然临街而坐。陆续有客人进来,“还是清汤?”“煎一个鸡蛋?”……原来他记住所有熟客的口味,他把这些熟客当作了家人。
这家店名虽叫“拐角米粉”,其实位置不错,当道而显眼,门对面是一个小广场,侧面是进入小区的通道。午饭时间,街上零零落落地有几个人走着。小贩的喇叭声似乎也昏昏欲睡,随着移动的小推车渐渐远去。
米粉端上来了,我觉得碗中的米粉量有点多。做生意的大都是加量又加价,或者是加量不加价,他却是加量还减价,真是个实诚的老板。
每次和儿子来,一大碗米粉,儿子总是吃得干干净净,有时连汤也喝得一滴不剩。“够吃了吗?”儿子回答吃饱后,他又宽厚地回一句:“在长身体,要多吃一点。”
我慢慢地吃着,看着他趁暂时的空闲,慢慢站直了身子,撕开一包烟,双手递了一支给快吃完米粉的爷爷。爷爷吃完米粉,并不急于离开,悠然地点上烟。他问起爷爷读大学的孙子,爷爷说起孙子新买的笔记本电脑,不小心进了水。他关切地问能修吗?爷爷说买了保险,能修。
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米粉,听着他们慢条斯理地闲聊。街上小贩的喇叭声近了,又远了。他收拾了爷爷面前的米粉碗,有客人进店,中断了闲聊。他走上台阶,来到灶前,一边打作料一边确认着客人的口味。爷爷依然慢慢地吐出烟圈。我有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岁月悠长,时光缓慢,我一边吃着米粉,一边听着街上的小贩声,听着老板和客人的闲聊,看着客人口吐烟圈,看到别的客人缓缓进店,不疾不徐地吃完米粉,或者再坐一会儿,或者不坐,慢慢地离去。
市井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拐角米粉,一个寻常的小店,像老电影中的一个慢镜头,我在这个慢镜头中,疗愈了折磨我的口腔溃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