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节 气 中 的“ 谷雨”极富乡土气息。当我轻轻念它时,四处洋溢着春雨的温润、新茶的芬芳、谷物的清香。事实上,节气是农耕文明的产物。我觉得谷雨是将物候、时令与稼穑结合在一起最完美的节气名。
谷雨,顾名思义,是播谷降雨、雨生百谷之意。《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三月中,自雨水后,土膏脉动,今又雨其谷于水也……盖谷以此时播种,自上而下也。”谷靠雨才能生长,而谷需人去播种,从这点来说,谷雨也是催人播种的好时节,正如谚语道:“谷雨前后,种瓜点豆。”此时,在无垠的田野上,在醉人的春风里,在布谷鸟“咕咕”的催促声中,农人正抓住春天的尾巴,耕耘田地,播种希望。
每到一个节气,我便想起北京冬奥会开幕式所采用的 24 节气倒计时,极具中国风。谷雨用的诗句是“风吹雨洗一城花”,意为风吹雨打,满城落花。是啊,时至暮春,金黄的油菜花开始结荚,桃花梨花簌簌而下,恣意绽放的百花渐渐凋谢。放眼望去,一片深深浅浅的绿,大地似乎沉稳许多,呈现另一番景象。
芳华四季轮回,花落总有花开。“谷雨三朝赏牡丹”,牡丹花也被称为“谷雨花”,赏牡丹自然成了谷雨节气的重要习俗。
当我置身于牡丹花海,缕缕香气盈鼻。盛开的花,花瓣层层叠叠,娇艳迷人;含苞的花,顾盼生姿;依偎的花,耳鬓厮磨。在我眼里,牡丹既风姿绰约,又流露绵绵情意,仿佛在倾诉爱情故事。这不,红色的花似火一般炽热的感情,白色的花如雪一般纯洁的爱情,粉色的花几多浪漫,黄色的花泛出淡淡怜爱,随风飘落的几片花瓣,恰如红颜老去。
在人们心中,“百花之王”的牡丹雍容华贵、富丽端庄,不仅是美的化身,也寓意富贵平安。我喜欢画花鸟,更喜欢画牡丹。每到此时,我都拿起相机不停地拍,回来后临摹、创作,把牡丹的风姿表现在画中。
“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茶树上新出的嫩叶最鲜亮,色泽翠绿,叶质柔软,是一年中最好的茶材,因而制成的茶叶也是上乘的雨前茶。茶园里,采茶女背着竹篓,戴着斗笠,像翩翩的蝴蝶落在其间。她们双手上下翻飞,不是用指头,而是用手指肚儿,轻轻地一捻,将新芽采下。现在一般采用机器制茶,我却偏爱手工制茶。嫩生生的叶采回后,放在大竹匾上晾着。锅烧得热辣辣的,将茶叶洒到锅里“杀青”。霎时,噼噼啪啪响声四起,双手不停地在锅里翻动搓揉,揉中带炒,炒中有揉,火候全靠手感掌握。
泡一杯新茗,氤氲中淡淡的馨香扑鼻,一叶叶茶宛如从春天的梦中刚醒,展露优雅姿态。一芽一嫩叶或一芽二嫩叶,有的像古代兵器长枪上挂着旗,被称为旗枪;有的像雀子的舌头,被称为雀舌;有的像旧时女子用青黛画的眉,被称为翠眉……轻啜两口,缓缓咽下,香气怡人,醇厚悠长。雨前茶耐泡,几杯后茶香不减,那芳、那清、那醇,过滤了心境,内心一片澄明。难怪古人写道:“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
春天吃的就是满口鲜,荠菜、野蒜、马兰头、枸杞头等滋味还萦绕在心头,香椿头又上市了。俗话说“雨前香椿嫩如丝”,谷雨时节的香椿,鲜嫩可口,脆软留香。老家门口有几棵香椿树,细细高高的。小时候分不清香椿和臭椿,母亲教我辨认的几种方法,现在只记得从气味上区别。香椿的气味沁人心脾,臭椿的气味则刺鼻难闻。多年来,每到谷雨前后,母亲总送来几把香椿。香椿有好几种吃法,我最爱的是香椿炒鸡蛋。香椿洗净后焯水切碎,打几个鸡蛋翻炒,金黄翠绿间清香四溢。吃进嘴里,醇香爽口,又一次尝到春的味道。
谷雨至,别春时。嗅着四溢的清香,春渐渐阑珊,夏正在蓄势。站在春夏之交的路口回望,我们不曾辜负春光,也应以热情的姿态迎接夏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