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休宁县木梨硔村,我们是从祖源村出发的,需翻越一座大山。幽幽古道时而青石板,时而泥土砂石,一路蜿蜒,把两个小山村牵连着。竹海涌动,古树参天。一簇簇映山红恣意绽放,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点缀在葱茏的山间。
木梨硔,这村名有点怪,“硔”字不仅不识,更不知其意。查询后才知,“硔”读音 为 hóng,意 为 大谷,表示山崩地裂时,许多石头像洪水一样滚落下来。单从村名看,就有惊心动魄之感。
终于越过山岭。山泉汩汩流淌,溪流淙淙迂回,鸟儿叽叽鸣叫。翡翠般的潭水,静静地躺在山的怀抱中,蓝天也跌落在水中,更显谷深涧幽。
登上观景台,清风徐来,木梨硔尽收眼底。层层叠叠的山峦飘渺无际,在山势雄浑的众峰托举下,山脊上几十户人家分列几排,前低后高,依次呈阶梯状。三面悬空,前排的房屋几乎贴壁而建,十分惊险,无怪乎村名用“硔”字。
翠竹林海,绿意盎然,簇拥着粉墙黛瓦,透出浓郁的徽风。小村形如骆驼,仿佛正行进在茫茫山川间,气定神闲,有股神韵;又如一叶小舟,停泊在碧波间,即使现在朗朗春日,极目无云,仍有仙境之感。我见过不少山中古村,如先前的祖源村,大多在山凹处,而此村居然在山脊,太出人意料了。是的,这就是木梨硔,始建于明万历年间,一百多人口,几百年来,与山峰为伍,与云海相伴,如遗世独立。
折返至村口,一只小黄狗摇头摆尾,甚是热情,似在欢迎我们的到来。一树梨花洁白如雪,在万绿丛中像一位衣袂飘飘的佳人,超凡脱俗。从村名“梨”字看,或许这里曾有大片的梨树林。
小村或是木屋,或是石屋和土屋,古拙本色,原汁原味。走在铺满山石的小巷,望着剥落的墙壁、烟熏的痕迹、老旧的窗棂,仿佛听见岁月的回音。
屋外紧挨着一条窄窄的石板道,小道的外侧均用木料和竹竿,在峭壁上搭建成晾晒台,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胆大之人在上面行走,闲庭信步;胆小者则望而却步。晒台上挂着一串串暗红的腊肉,竹匾里晒满了笋干、茶叶。架起的竹竿上,晾着一条条洁白的床单,与白墙上悬挂的红灯笼、红辣椒串、黄玉米棒相映,倒成了一道风景。如今,村中许多人家已改建成民宿客栈,做起了餐饮、住宿和土特产生意,飘散着阵阵乡村烟火气。
身穿蓝色印花衣、头上扎着方格巾的妇女正在舂米粉,这还是儿时在农村老家才能见到的情景。木榔头有节奏地一上一下,那姿态仿佛在采撷天地之灵气,聚集泥土之芬芳。于是,缕缕香气从石臼中散发,想来蒸出的米糕一定更加香醇。
踏着杉木段做成的栈道下山,山势陡峭,只得斜着身子、勾着腰一步一步往下挪动。万竿修竹随着清风轻轻摇动,我们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时,有人发现那只小黄狗又出现在队伍前面,不知是送客还是带路?
途中遇见村民往村里运送货物,有的肩挑,有的背负。一位老大娘已经70多岁了,身板依然硬朗,正背着一袋黄沙艰难前行。一位妇女放下担子正在休息,和她简单聊了几句后得知,受地理条件限制,这里未通公路,生活用品特别是装修材料全靠人工搬运。她家客栈正在重新装潢,以往一年下来能有20多万元的收入。听了这番话,既敬佩山里人的勤劳,又感叹生活的艰辛,对逐步富裕起来的百姓更感欣慰。
饭庄主人早已在山腰处的村口迎接我们,小黄狗一溜烟跑过去,那劲头就像完成一项光荣任务似的。原来饭庄主人就是它的主人。从木梨硔到詹家山,小黄狗一直伴随我们,众人不禁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