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转过几个山嘴,便来到湖边。时序早已立秋,可阳光依然强烈。兴致勃勃地来到湖边,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寻找一种我特别喜欢的水生草本植物——香菱。
在我心目,菱是一种低调的植物。因为它总是匍匐于水面,不像荷,总是高高地举着艳丽的花朵和田田的圆叶。说菱实用,因为无论是菱的果实还是茎叶,皆能食,有一种独特的清香味。
捞菱角菜、吃菱角米,是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每到夏秋之交,父母便时常划一只“腰子盆”(一种形状如猪腰子的小船),去湖里打捞菱角菜。
“今天有菱角吃了!”孩子们都很兴奋,盼着父母早些挑着菱角菜回家。终于,父母一把汗水一把泥水地挑着一担菱角菜,歇在篱笆院子里。空气里立刻飘散着菱角菜独有的清香,用“沁人心脾”一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菱角菜的清香,把邻家的孩子也吸引来了。小伙伴们一起在菱角菜里翻找菱角。那些颜色鲜红的菱角是嫩的,用牙齿从中间一咬,菱角一分为二,再用门牙分别在尖角处轻轻一挤,鲜嫩的菱角米便滑入口中,味道特别香甜,吃了一颗还想再吃。倘若菱角的表皮变成了黑褐色,牙齿咬不动了,只能用刀斩,从壳中抠出老米,在锅里炒熟了,便是一盘醇香粉糯的好菜。
菱角的茎蔓可以做成菜肴。将其择好洗净,用开水焯烫,待冷却后,使劲搓揉去除涩味,再切成小段,拌上姜末、蒜末、盐和酱油,在锅里爆炒三至五分钟,一碗热气腾腾兼清香绵柔的菱角菜,让食客们口舌生津。
有几次,我们跟随父母来到湖边,站在湖岸上看他们打捞菱角菜。父母坐在“腰子盆”里,以手臂当桨,把盆划进翠绿的菱蔓之间,菱叶密密匝匝,紧贴于水面,把“腰子盆”紧紧包围着。父母分坐盆的两边,左右开弓,打捞着菱角菜。湖里风大浪急,波浪顽皮地把“腰子盆”推来搡去……
秋风起,菱角香,转眼又到了菱角成熟的季节。观赏着满湖鲜绿而曼妙的菱角菜,我忽然想起《红楼梦》中第一个登场的女性人物香菱,她具有独特的气质,但命运令人唏嘘,如菱角一般,是飘在世间的一股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