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乡返程时,姐姐本打算少拿点东西,但后备箱最终还是被母亲装满了。我让母亲不必下楼,我和姐姐、外甥女三个人来回走两趟就行,有电梯,不费劲,母亲却执意要送这一程。
车就停在单元楼旁的停车场,我们一样一样地往后备箱装东西。过程中,母亲一改平日的麻利劲儿,似乎是在拖延道别的时间。母亲还不断地叮嘱姐姐,路上要慢点开,到家后一定记得打个电话。一想到那五个小时的车程,母亲又想让我再上楼拿些方便食品给她们。我说,可以在过路的县城歇脚时吃个简餐,母亲却仍感觉落了点什么没有给她们带上。姐姐见状,赶紧上了车,嘱咐我照顾好母亲后,启动油门,驶离了停车场。
正月里,虽不及腊月般天寒地冻,但仍有凉意。我和母亲只在睡衣外罩了件羽绒服,冷风从衣角肆意地钻进去。我招呼母亲赶紧上楼,她却站在原地,直到姐姐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我才发现母亲的眼里早已盈满了泪水。我安慰母亲,过不了多久,再逢假期,我们还会团聚,何况现在通讯这么发达,随时都可以联系。嘴上虽这么说,我心里却很清楚这种分别的滋味。
曾听姐姐说,那些年,母亲还没有搬来与我同住,每到假期将尽,我不得不踏上返程路时,母亲都是这般站在老家的院子里,迟迟不肯回屋。
从念高中起,我就开始了住校的生活。学校所在的县城,距离老家所在的小镇有 60 多公里。那时,来往于其间的路还是砂石路,坐中巴要一个半小时,赶上修路时,还得绕道。当时每月只有两天假期的我,总是在那个星期刚到来时,就准备好了回家的行囊。期待了五天,到了家,也只能待上一天半,周日中午就得返程。
上大学后,路途变得更加遥远。寒假的头几天,我总是不太适应。那时候我们还住在平房里,取暖要靠火炉,上厕所得去室外。可只要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就又彻底习惯了在家的节奏。于是在开学前,免不了又是一番离情别绪。工作后,假期变得更短,只匆匆几日,就到了分别的时刻。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就这样,母亲一次次地目送我远去,直到她搬来与我同住。但这种难言的滋味,还是延续到了与姐姐分别时。
或许,正是因为人生终有一别,才让团聚显得弥足珍贵,才会让所有人在春节前,不管路途多么遥远,奔向的虽是四面八方,目的地却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家乡。
但我想,纵有万般不舍,只要一想到,每一次离别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聚,我们的心中,就会多一分期待,多一点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