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合肥南淝河,它 的 热 闹 ,是 从 清 晨 开 始的。河水、雾气、鸟儿、船只、花草树木,构成了它独特的风景。
住在沿河的外婆家,不用出门,通过朝着河边的窗,就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推开小木窗,看着河里的驳船和农用船哼着歌儿轻轻划过。
湛蓝的天空下,河水清清亮亮的,一群白羽鸟飞走了,又飞来了一群绿翅的鸟,在阳光的映照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它们绿色的翅膀上缠绕着一圈圈缥缈的雾气,随着雾气一层层散去,那些鸟儿也不知去了哪里。
天气晴好时,还能看见岸上的一块大石头边,有六棵蓬勃的栀子树。它们安安静静、无拘无束地生活在河畔,每到初夏气温骤升时,满树花蕾,像落了密密麻麻的雪。间或有蝴蝶或者蜜蜂来此频繁起落,把香气传播得更远。
花香和鸟语同频共振的那一刻,我心花怒放。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这些素白是盛夏来临前最好的花。不知还有哪种花能像栀子花一样,气息如此馥郁清冽。
大自然很神奇。当风从对岸往我们这边吹时,湖中水汽如杳渺的琴声,穿花而至,外婆家的小屋便有了花香袭人的雅意,让人沉浸其中。
汪曾祺老先生却说:“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但对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来说,栀子花的香气怎么也闻不够。
表妹芝子也爱栀子花,小时候总会把大人给她的花,挑几朵舒展、饱满的,戴在头上或插在衣襟上,香气颤动着,久久不绝。记得有一年,我踮起脚,好不容易才摘下三朵水灵灵的栀子花,给了她两朵,她还不知足,仍满巷追着我跑,边跑还边嚷着,“姐姐,姐姐,给我栀子花。”
大人们都在忙碌,没有闲工夫出来“主持公道”,只有隔壁大牛哥听见吵闹声后,迅速拿来钩杆咔嚓一声,扯下一小根花枝,花各有其美,全开半开都有,让人忧愁尽去,满腹快意。
我轻轻地摘下花朵,生怕弄断了花枝。许多女孩在摘花的刹那,都会觉得自己是一朵花,被素洁和芬芳包围时我也有同感。
转年,栀子花又开,大牛哥却要随母亲回阜阳老家了。临别时,他又摘来了许多白中带青的花蕾。这回表妹没和我抢,却流下了眼泪,我虽没流泪,但鼻子也有些发酸。
生命中总有这样的好友,一挥手,身影汇入人流,便再也寻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