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里,农民们种下的水稻已有一尺多高,壮实不已。每到傍晚,夕阳西下,田野里便蛙鸣四起。暑热下,出来透气和找食的小泥鳅布满水田。如果是在儿时,早已经按捺不住,提着小水桶,和小伙伴们一起到田边“斩泥鳅”了。
儿时的物质生活是贫乏的,但我们自创的活动却是丰富多彩的,“斩泥鳅”便是其中一项。“斩泥鳅”是故乡的土语,是捕捉泥鳅的一种方式。那时捕捉工具稀少,我们便自己制作“泥鳅斩子”。首先将一柄废弃牙刷除去刷毛,再买来十余根一寸长的钢针,用钳子夹着针在火里烧红后,嵌入牙刷的横断面,整齐排列好,最后将牙刷的手柄绑在一截竹竿上,便大功告成了。
第一次“斩泥鳅”是父亲带着我。我眼睛好,负责打手电筒照明,一旦发现泥鳅从泥土里钻出来,父亲便会精准地挥动竹竿,将泥鳅从水里快速“斩”起,再放到小桶里。
盛夏傍晚,落日余晖不愿早早褪去。在耐心等待下,当天空中出现繁星点点,此时的田野里定会“星光”闪闪,那是人们在“斩泥鳅”呢。
只见男女老少拿着相同的“装备”,小心翼翼地穿梭在纵横的田埂上,相遇时只是轻轻地礼让,生怕惊动那水中的“美味”。蛙鸣声为我们伴奏,蚊虫在手电的光柱前来来回回,水田里散发的泥土气息和着水稻的清香,飘荡在夜空下,仿佛是一场音乐会,蛙鸣是最动听的节拍,香气是最美味的饮料。
“啊呀!”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不知又是谁不小心滑倒在水田里。当夜色愈发深沉时,双腿早已没有来时的轻快。此时露水已重,蛙鸣声显得稀疏许多,手电筒的光也愈发暗淡了。水桶里却不时传来“啪啪”的声响,捉来的泥鳅依然活力十足。我们只希望这声音更响一些,说明这晚的收获还不错。当满身泥泞的我们归来时,只要水桶里盛满泥鳅,父母一般是不会责备的,有时也会奖励一块西瓜或一块糕点,催促着我们快点吃完,早点睡觉。
曾经的童趣多多少少包含着生活的艰辛,只是儿时的我们用快乐融化了这份不易。如今又到盛夏,当晚霞在眼前隐去,依然能看到久违的繁星,能听到蛙鸣阵阵,可那提桶“斩泥鳅”的冲动却没有了,仿佛已是非常久远的事,悠悠然地在眼前飘过。夏夜里坐在窗前,一边品茗,一边沉醉在过往的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