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雪节气,山中水落石出。宿松县钓鱼台水库的库尾,见不到水。往上是朱湾河,再往上是别河,上到海拔 800多米高处,有麻老湾河,河床上已没有了流水。
没有流水,却有云,有雾。山雨欲有似无,脸上有丝丝湿意,微凉。云很远,雾很近。云往更远处飘,雾却罩着眼前大大小小的山峰。雾气,水气,都是山中的灵气。
当地山民手指云雾深处:群峰之首为笔架山。云遮雾罩,并不见山,想象中其形状应如古代文人雅士用以搁置毛笔的笔架。有笔架山,想必周遭就有好的山水景致。果然,这笔架山的左右,有宿松县的罗汉荡山和三面尖,有滚竹崖,皆有许多传说。
于是我想象出一幅场景:一位仙风道骨的画家,手持巨笔,饱蘸天地精华、山河灵气,挥毫泼墨,成就眼前这幅云雾山川的巨作。然后,斥笔于笔架山,顿时升腾起袅袅雾气。
笔架山名气不大,麻老湾却远近皆知。山里人口口相传,麻老湾峰藏于谷,泉汇为溪,山好水好,常年云雾环绕,产异蔬,名茶,灵药。尤其是茶。这里是百年茶山,茶树树龄在七八十年以上。茶借山之灵气生,山因茶香远名扬。
麻老湾的树木属重点防护林,禁砍伐。茶地和林场是邻居,根系交错,共同享受着土地的恩赐。茶树吸收山林间清新的空气和甘甜的山泉,融入了花草的馥郁芬芳,每一片茶叶都蕴含着自然灵气和草木风味。与松树、竹林、石瀑、山泉、枫树等一一对应,麻老湾的人给自己的茶取名竹下、松间、石上、枫宿。茶名空灵,翩若竹影,赛寒欺霜,回风和雪,艳如枫叶,融入水墨意境。
面前这幅山水图,主调是绿色,绿是松杉、毛竹、茶树。间或有红、黄、白色渲染点缀,红是红枫、槭树、山茱萸,黄是金叶榆、黄栌,白是茶花。茶花最盛,漫山遍野。茶树花开冬季,但没有梅花和蜡梅的名气大。冬季山野,茶树开出的花朵也不是主角,是绿的点缀。
随行中有陈汉乡党委书记吴留国,他是林业干部出身,讲山、讲林、讲茶,都是专业话。他说,麻老湾的山地土壤中含有较多的砾石、碎石,有较好的排水性和透气性,白天吸热快,夜晚散热也快,特别适合种出好茶。陈汉乡近年来大力发展茶产业,全乡有 6000 多亩茶园,各片茶园都因地制宜,注重茶的品质。如麻老湾,温差大,土质好,云雾天气多,就特别适合厚植老茶树品种。
因山高路险,管理经营不便利,过去麻老湾附近的村民在此没有好的收入。本村青年胡本翔在外创业取得成功,致富不忘家乡,2020 年回乡开发麻老湾,承包集体茶园,流转山场荒地,培植老茶树,扩大种植面积,荒山焕发生机。采茶季300多名妇女上山采茶,披红戴绿,茶歌飞扬。胡本翔既创业又创新,在山下建标准化茶叶加工厂,创绿色产品认证品牌,在网络平台销售,效益喜人,本人获安庆市“双创青年”称号。
麻老湾的树木多是松杉竹,茶树更多,四季常青,难觅冬之肃杀。唯有几棵老树,落光了叶子,立在风口。一问,是檫树。当地人能细数檫树的好,其树皮、树叶、树根皆入药,材质细腻,用途广。檫树根扎得深却怕湿,成材后又特别耐水耐腐,故有“十年擦木好打船”之说。其先花后叶,花开于料峭寒风之中,有“春天的吹哨者”美称。靠近一看,果真豆粒大小、浅若鹅黄的花苞已经缀满了檫树枝丫。至大雪、冬至、小寒、大寒,还有四个节气才是春 天 ,檫 树 花 不 愧 为“ 报 春花”。麻老湾在迎接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