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日前从微信上发给我几张照片,是他领取“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的现场照。
照片上的二叔清瘦的身材,花白的头发,戴一副眼镜,身穿合身的西服,左前胸的衣服上佩戴纪念章,手捧着纪念盒,和蔼可亲的样子依然那么精神,一点也看不出他是80多岁的老人。
我的父亲姐弟四人。抗美援朝时,大姑和二叔都随军出国参战,而今大姑已离我们而去。
难忘艰辛童年
二叔4岁时,我的太爷爷在自家院子里,被日本人的飞机扔下的炸弹炸死了。
那一天,二叔正在屋里给太爷爷点烟,只听“轰”的一声,二叔被惊吓地大哭,我奶奶一把搂住二叔跑出了屋,太爷爷没来得及跑出来,被炸塌的房子活活地压死了。
二叔上小学时,我爷爷患上肺结核。因给爷爷治病,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上。奶奶是个要强的人,为了这个家放下脸面四处求借。有一次我奶奶带着二叔去亲戚家借钱,跑了两家都空手而归。看到奶奶痛苦无奈的表情,二叔心疼得难受。仅11岁正上五年级的二叔被迫辍了学,不得已被送到几十里外的乡镇去学徒。好在他当学徒的民生医药社的老板,是中共派到那里做地下工作的。老板见他聪明好学,不仅教他各种药理知识,还让他每天在完成学徒任务后,到毗邻的学校去学文化。直到淮海战役开始,人民解放军急需大批卫生救护人员,老板按照党组织的要求,安排一批学员去当卫生员。二叔就这样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那一年他才13岁。
部队成就自我
二叔到部队后先后经历了淮海战役,河南剿匪、解放华中南、广西剿匪、进军海南岛等,1952年又随部队出国到朝鲜,参加运输线路的抢修,确保前线的人员物资和武器弹药运输畅通。
二叔到朝鲜所在的是志愿军铁道兵第九师第四十三团,曾经参加龟城至介川的铁路建设。修建大宁江桥期间,遭到敌机多次投弹破坏。尤其是定时炸弹,不仅数量多、范围广,时间也拉的很长,短的数分钟就爆炸,长的一个星期都没爆炸。那时也没有科学的排雷工具,在排除定时炸弹时,部队和当地的老百姓伤亡惨重。二叔当时是卫生队的班长,直接参加抢救伤员,每天的伤员很多,必须及时处理,工作量很大。后来,二叔所在的部队参加了修建平壤铁路机务段,他除了参加现场救护工作外,还负责工地广播工作,每天负责播放国内新闻、重要通知,还有表扬好人好事,播放歌曲等。
据二叔回忆,有一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敌机轰炸八延面(朝鲜的一个地名)。九连负责现场抢修,领导派二叔和另两个卫生员去现场,协助九连卫生员搜救伤员。当时的现场一片黢黑,爆炸声音不断,他们就在爆炸的火光中摸索前进寻找伤员,不仅在平地里搜索,还要在爆炸后的弹坑里寻找。终于找到了两名被炸弹炸伤的战士,只见他们浑身是血,已经昏迷不醒,他们立即进行现场包扎、止血、固定、搬运、护送的任务。由于二叔他们胆大、心细,顺利完成现场施救任务,而且卫生员无一人伤亡,受到上级的嘉奖。
二叔身在朝鲜还不忘学习。托我大姑从国内寄去数学、物理、化学等书籍,二叔一有时间就自学。得知房东是位朝鲜老师,主动求教。这位房东老师见他学习刻苦,很认真地辅导他。为了便于在防空洞里学习,二叔还用废旧物资自己做了个电灯。
1955年回国后,二叔还继续用心学习。1957年如愿考入解放军总后勤部天津第四预校学习文化,1958年顺利考入上海第二军医大学医疗系学习,五年后,成为他们那一代人中少有的大学本科毕业生,从此勤勉地服务在部队的医疗卫生岗位上直到离休。
安享多彩晚年
离休后的二叔不忘发挥余热。由于二叔医术精湛,远近许多患者闻声找到家里求医,他都热情接诊,免费医治。
童年经历过的艰难始终不忘,二叔到部队后有了工资就开始给奶奶汇钱,一直坚持数年。衣服只要干净合体就行,从来不会赶时髦。一部手机多年不换,家具用品还是很早年间购置的。出门步行或者坐公交车,很少打车。
二叔和二婶相敬如宾,说话从来都是和声细语,如沐春风。儿女们都非常孝顺。看着他们幸福健康地生活,我们做晚辈的打心眼儿高兴。
二叔向来低调,很少和我们说起他过去的事,特别是参加各种战役立功受奖从没提过。这次因为接受国家颁发的纪念章,我反复请求询问才知道他经历了这些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