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婚纪念日,先生送我一串珍珠项链。他说:“真心如珠,朝夕环绕。”
一根细丝穿着的一串浅粉色的珍珠,光泽柔和,珠圆玉润,是我认为的爱情的成色与形状。抒写过无数爱情篇章的我,也不禁泪湿。
每一粒珍珠,都是历经痛苦后的结晶,一如真正的爱情,都是苦尽甘来的正果。
珍珠没有金银虚荣,也没有钻石势利。温润、低调,是它的本色。简单、纯粹,是它的极致。一粒平凡的沙子,可以被时光孕育成珍珠,也可以被风云席卷消散。爱情的路上,有恒久的恩慈,亦有怯弱的逃逸。
王映霞曾是郁达夫的掌上明珠,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终成眷属后,却成了堂下妾。本是见证爱情的风雨茅庐,也在风声鹤唳中人去庐空。
徐志摩出事后,林徽因一悼再悼。她还在给胡适的信中写道:“这几天思念他得很,但是他如果活着,恐怕我待他仍不能改的。”
许多人的爱情,都在未得到或已失去之间。很少有人能将爱情的沙子捂在心口,甘愿天长日久受尽折磨。赵一荻做到了,她把沙子修炼成了珍珠。因为她的陪伴,张学良将军的监禁生活,才有了温润的底色。
每份看似完美的爱情,都有着说不出的苦涩。就像每一颗美丽的珍珠,其实都是一只珍珠蚌的眼泪一样。
小时候写作文,总爱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确实,伤心,莫过于珠子线断。而真诚的眼泪,甚至比珍珠,更宝贵。古往今来,懂得把苦难当珍珠一样珍惜的人,太少了。
所以,白居易才说:“末染红素丝,徒夸好颜色。我有双泪珠,知君穿不得……”不经霜染的枫叶不火红,没共患难的爱情不饱满。
在薄凉的人世间,若遇到一个懂得的人,可以相随东坡地,可以共剪西窗烛。那一点一滴,一粥一饭,也都珠圆玉润。
若无缘相逢,抑或不慎错失,一个人在西风里独酌,就用眼泪赠自己一串素色的珍珠项链吧。珍珠,亦称念珠。一粒一粒,默念那些逝去的光阴,远去的人。心有所系的人,指间清凉,心底温润。
在济南,在那个处处睁着泉眼的童话之地,我见到过一个珍珠泉。名副其实,泉水一颗颗涌出、翻滚,像极了一颗颗晶亮、圆满的珍珠。要多深的爱,才能酿就这样一个汩汩不绝的珍珠泉呀!
我看得呆了,为那晶莹的美丽;为那翻滚的气势。我想到人生,也想到写作。我默默地祈祷,愿人生之路,常能得遇良缘;愿写作之泉,总有灵感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