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黎明,都是鸟儿叫醒的,树木葱茏的包公园更是如此。
早晨 5 点,城市的轮廓隐隐约约,那些一夜未眠的灯光眨着惺忪的眼睛,包公园的鸟儿们就起床了。鸟儿们唧唧喳喳、咕咕啾啾,身材魁梧的喜鹊、斑鸠、野鸭,小家碧玉的麻雀、黄鹂、翠鸟等,准点打开了又一个生活日常,或呼朋引伴,或开工早训。疫情复杂,包公祠叫停了香火,大伙儿口罩一直也没摘过,或许鸟儿们现在已见惯不怪了。
省立医院位于包公园边上,我困于十层病房里,治疗之外的时间,大多看下面的包公园。这是春天,一河翠绿,一河芬芳,叫得出名字的有柳树杨树香樟斑竹之类,鸟儿们在树顶上飞跃嬉闹,大白天,那些鸣叫多半被苏醒的市声淹没了。
市声是人间烟火,包括医生查房问询、隔壁大爷的痛苦呻吟,也包括被紧锁的楼道外,那些来送日常用品的病患亲友。疫情期,最怕去医院,但人生有时就是怕啥来啥,譬如我这个老胃病,偏偏在这波疫情抬头之际复发。入院时,医生叮嘱,病区闭环管理,做胃肠镜要亲人签字,陪护必须提前一天做核酸检测。
与包公园的鸟儿一样,我也有我的家庭,只是从县城外出要审批,返回要隔离,家里上学的小孩没人看管,所以妻子想一块来被我挡了。妻子说,要不你跟他们说说,看谁有时间?妻子口里的“他们”都在合肥,包括我的大哥、二哥,还有她姐姐。
2010年,妻子在合肥多家医院辗转抢救,他们的心也一起揪着,每天来医院探视,各家的节奏都乱了。有天夜里,约定二哥守上半夜,12点打我手机来替下半夜。我花20 元钱,在包公园旁一民宿租个床铺,和衣睡下,再被包公园的鸟声唤醒时,已是早晨5点。我顾不上洗漱,一口气跑到医院 ICU 楼梯口,发现二哥还在强打精神守着。可是,现在是疫情期间,各家都有老的小的,我不想给他们出难题。好在身边的好医生、好护士,以亲人的名义为我解困了。
检查报告陆续出来了,查房医生一脸轻松。窗沿上飞来一只机灵的斑鸠,它望了望我床头的饼干,我会意取出一块,来到窗前,它却振翅飞走了,然后投入包公园的绿荫里。
从进化论角度来说,人类与鸟是平行的,甚至灵长类的进化史中就有着飞禽走兽的章节,包公园的鸟儿与病房的我都在经历着艰难期。不同的是,鸟也许没少饿肚子,但它们那么自由闲适,优美地滑翔,悠扬地歌唱,积极为下一个黎明积蓄能量。
像包公园的鸟儿一样达观!我坚信,心头的阴霾,还有这大地上笼罩着的一切不愉快,一定会在下一个日出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