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在《十八春》里说,“对于 30 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中年以后的日子如流水,一泻千里,抓不住也握不牢。既然奈何不得它,不如如水般地生活。
如水般地生活并不是说像水那样,哪低往哪流,破罐子破摔,而是如水般地柔软、豁达、通透、优雅。
在“知乎”上看到一则故事:有一次,柏林空军俱乐部招待空军英雄,主客是著名的乌戴特将军。在敬酒时,一位年轻士兵不慎将啤酒洒到了将军的光头上。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年轻士兵吓得不知所措,现场气氛十分紧张。只见乌戴特将军拍拍这个士兵的肩膀笑道:“老弟,你以为这种治疗会有用吗?”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乌戴特将军的大度和幽默,冲刷去了青年士兵的不安,盛宴恢复了欢乐的气氛。
林清玄曾说:“唯其柔软,才能包容;唯其柔软,才能除挂障。”人至中年,经历的事情多了,脑门一热剑拔弩张的事越来越少。处事如水,以宽容之心渡他人之过,是一种格局,也应是中年人的标配。《世说新语》有一个“雪夜访戴”的故事,讲的是王子猷雪夜访戴安道,乘兴而行,兴尽而返。明代凌濛初点评:“每读此,令人飘飘欲飞。”王子猷按照自己的兴致、兴趣、兴味行事,追求事实的过程,而并非结果,遵从内心,豁达潇洒。人至中年,应挣脱名利的枷锁,回归心灵的清纯,对琐事,不固执亦不纠结。
日本作家渡边淳一在《熟年革命》里提出一个新的概念:熟年——人的年龄在 45 岁到 65 岁之间。一个“熟人”,遇事不再责备,有矛盾不再争辩,被误解也学会了不解释。沉默,是因为明白了言语的苍白与无力,很多事,唯有靠时间和行动去证明。
乌台诗案之后,苏轼被贬黄州。正是在黄州,完成了从苏轼到苏东坡的转变。曾经的苏轼,抱怨“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为忠而被谤的坎坷仕途愤懑不平。但现在不会了,“浮云世事改,孤月此心明”,那些所谓的浮云已经无法遮蔽明净透彻的心灵。在获得了“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内心静定后,苏东坡更多地把生命融于自然,抱着一种审美的态度,重塑自己的人生。
杜拉斯的《情人》中有这样一句名言:“与你年轻时的面庞相比,我更热爱你备受时光摧残的面容。”2021年,一部《流金岁月》,让陈道明再次冲上了热搜。观众评价:“世人多媚骨,唯有君如故。”镜头前65岁的陈道明,风骨如山,清爽从容。其实,老去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人生最高的境界,是认真地年轻,优雅地变老。
余秋雨说,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这正是熟年之人之写照。
熟年,没有了年少时的轻狂和迷茫,没有年老时的颓废和消极,于天地之间,睿智豁达,波澜不惊。熟年如水,静水流深。一个人的熟年,理应如此:眼神如水般清澈,内心如水般柔软,方向如水般明晰,境界如水般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