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很依恋母亲。可是随着成长,我却越来越觉得她有点儿烦人。这是我多次抱怨也没能理解和改变的事实。
“姑娘啊,一会儿到家里对你妈的态度要柔和些,知道不?小姑娘家,哪能整天像你这样又暴躁又……”“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耐烦地说。放学是父亲来接我的,路上他总会苦口婆心地对我说,语气要温柔、态度要平和、控制住小性子……久而久之,我虽仍未很好地实现父亲的愿望,但也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缺点了。
每次准备上楼时,我都会告诫自己:“控制情绪,控制情绪……”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地冲着我问这问那,我的耐心,不知为何总会很快就被消磨完。
“你烦不烦啊,我上了一天的课已经够累了,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就不能让我稍微清静一会吗?”终于,在母亲第七次问我一些在校情况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如此在意我的那些琐碎小事呢?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也只是委屈地说:“我只是想问问你饿不饿嘛,今天我和你爸包了你爱吃的虾仁饺子……”“不吃!不要烦我!”我猛烈地摔上小房间的门,把自己反锁在小屋中,沿着墙壁缓缓滑下。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事呢?大人都是为了你好,你不理解,怎么不能想想你妈为你的付出呢?你妈整天为了你……”门外传来父亲的责备,虽然分贝很高,但我自动“屏蔽”了。母亲细微的声音我却听得一清二楚:“别说了,孩子学习一天也累了……青春期嘛,不都这样。”我闭上眼睛,听着他们走远的脚步声,紧咬下唇。为什么会感到心痛?母亲的话语直击我的心房,直击我那被爱盈满却总不敢正面迎接、常常让我选择绕行的心路。
纵使紧闭双眼,泪水依然如瀑布飞泻。
我头一回静下心来仔细回想母亲和我的一点一滴。最关心我日常生活的是她,总能够宽恕原谅我的人是她,能理解并且总在为我开脱的是她,为了我不惜放弃一件新棉衣而买羊奶给我补充营养的人,也是她。她是生我育我的母亲啊!我又想起每晚放学放在我书桌旁那一碗削好切好的水果,每天清早醒来时的那杯醇香温热的牛奶,夜里发烧时那双温暖的手,那焦虑的眼眸,那紧蹙的眉头……我忽然明白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琐事背后,都蕴藏着母亲用爱编织成的一片片茂密常青的森林,永不停息地庇佑我蜿蜒曲折的心路。而我总是担心迷失在大片大片的森林中,直到我抬起头,发现原来母爱化作的明月自始至终都用那温柔的银辉照耀着我,洒向心路的每一个角落,指明我前行的方向。
月光下,我站在心路的十字路口,面对正前方那片深邃的森林,我决定不再绕路。
我走出了房间,母亲站在餐桌旁削着苹果。“怎么了?饿了吧,你瞧……”“妈,对不起!”我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泪如泉涌。母亲轻拍我的后背,柔声道:“没关系,来咱们吃苹果……”
从此,我不再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