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塘边,几丛芦苇依然在半空中飘荡。只不过,经过春雨的浸润,它们原本憔悴的肌肤也变得明亮起来。
我下了在烂砖碎石和泥泞浅坑中挣扎的土路,向野塘渐渐靠近。塘边的菜畦埂上,我的脚步似乎遭遇几分牵扯,脚底也分明下陷少许。拉拉藤早早地伸展着枝叶,密密地掩在并不宽敞的泥埂上。也许,它在旷野久了,比久居屋檐下的生物更早得到春天的信息。当我伴着春雨赶来,村外的田地刚从冬天的好梦中醒来,它们已占据了除庄稼地之外的大片“领地”。
春雨轻柔如丝,轻到不足以在池水间留下涟漪,轻到我的脸庞也仅仅拂过一片湿意。然而,在手挽着手身挨着身一层压着一层的拉拉藤上,在它们略显狭长的叶片间,分明兜着一颗颗芝麻绿豆大小的水珠。这些晶莹剔透的水珠,不知是它们熬了多长时间才攒下的,理所当然地成为它们在下一轮春风到来时开花孕籽的底气。
菜畦间,蒜苗支棱八叉地撑起身子。最底层枯死的叶子凌乱地横在泥土上,其上两三层的叶尖偶尔带点黄,其余皆已趋向翠绿。相信用不了几场雨,就赶上它们抽薹了。
经过霜雪洗礼的黄心乌菜,成了村民餐桌上的“香饽饽”。它们悠然地伏在菜畦间,淡黄明亮的菜心之外,是带着细碎褶皱的嫩绿色叶片,经过雨丝的滋润,竟有了一份超然的气质。
油菜似乎也缓过劲来,撑过严冬和积雪,四五片早生的叶子彻底没了生气,软不溜丢地耷拉在高低不平的土块间。一整棵油菜,只有菜心的地方才抽出几片羞答答的浅绿叶尖。在它们身边,野草已迫不及待地抬起了头。
池塘边的几棵老树,尽管光裸着身板,却蕴藏着几许生机。干裂的树皮,此时犹如涂了一层油的铠甲,黢黑中闪着淡淡的光。
或许,我的突然到访,惊走了原本在巢里避雨的鸟儿。赶紧将眼前的一切拍下来。回程,我打包一场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