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刹车”

人生旅途中，不一定只有朋友值得回忆。那些无数计的知名不知名的伴行者，也可能因为一句话，一件事，一个动作，触动了我们的心弦，让我们难以释怀。

四年前，我应聘北上参加潍日高速建设，负责食堂采购工作。在那里跟同样是应聘到项目开车的赵师傅相识。

当时，项目部租住在县界边上的一个公路收费站里。附近除了几座不大的工厂外，都是乡村居民点，没有象样的农副产品市场和实体店。因此，大批量、多品种、低价格的米面、蔬菜、干鲜活等食材，只能到县城里去购买。每次去采购，办公室都专门派车接送。

赵师傅是老司机，经验多，技术好，起得早。因此，不管愿不愿意，只要他有空，我都喜欢拉着他跑一趟。

从驻地到采购点，无论怎么走，都要经过十来个丁字、十字路口。

夏天还好，冬天五六点钟，天还是漆黑一片。再碰到雨雪尤其雾霾，视线格外不好。来往的车辆、行人，无论多不多，都得小心翼翼地避让。

开始没太在意。后来坐赵师傅的车多了，发现他有一个习惯：每到路口，即使前方是绿灯，左右方向没车，他也会点一下刹车，降速再提速回到正常行驶。

闲聊时，我曾问过赵师傅，开了多年车，出过什么事故没有？他看着我一笑，不无得意地说：“算是幸运，玩命的真没出过。刮刮擦擦的小事故有时难免。不过，天天在路上跑，可以说什么样的事故都见过，特别是血淋淋的重大事故场面终生难忘。”

“干这行是一脚油门一脚鬼门关，上路三分险，只有提前预防，才能避免出事。”听着，像心得，而且还颇有几分哲理。

有天，买完东西往回赶。虽说天已大亮，但雾霾仍像待嫁丑女的头盖，固执地覆盖在地面上，迟迟不肯散去。记不清过了几个路口，也弄不清到了哪里？路边白茫茫的根本看不到任何参照物，只估摸着快出县城了。突然，赵师傅点了下刹车，接踵而至的是一声短促、坚决、有力的刹车声，车身一抖。就见车窗前面，一个瘦小的黑影似乎紧贴保险杠，从左向右倏忽闪过，响着闷闷的车铃。

赵师傅显得很平静，应该是那一瞬间，他敏锐的第六感接到了某种预警。如果没有前面的点刹减速和后面的急刹，那个玩命的铃声很可能永远止于轮下，想想都后怕。

后来，赵师傅辞职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相貌变得模糊了，但他的“点刹车”却留存在我的心中，时不时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