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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小
默认那天在自家小区的小花园碰到一位外婆，她向我吐露了自己远离家乡陪外孙女读书的苦衷：太孤独了，头发都熬白了。她沧桑的声音如针刺扎到我的胸口，有点微痛，只因不久这也是我逃脱不了的命运。
现在，我就坐在上海普陀区梅川北路一小区花园里，陌生、孤独，有点寂寥。看着周围的人像一口吐着热气的锅，冒着的都是上海话，但和我无关，没想到自己也会以局外人的身份出现在另一座城市。
早晨，我送外孙女上学，然后去菜场买菜、做饭。下午，接外孙女放学，看她做作业。晚上，带她去散步，去巴掌大的街角看男男女女跳交谊舞和街舞。楼与楼的间距很近，云与云的空间很窄，高铁与高铁的链接很密。我的世界忽然缩小。
为了能让外孙女接受好的教育，女儿坚持买了这个学区房。就这样，价格不菲的50多平米房子，楼栋的大门上常常贴着求购纸条，那纸条的背后是厚厚的纸币，也是殷切的希望。楼下一个操着上海话的老头对我说：“这个小区不少外地夫妻，都是引进的人才。”女儿是双研，回国后留居上海。我不止一次地抱怨女儿：“你被上海户口绑架了，同时也绑架了你的孩子，这个成本太高了。”
女儿的家南北两房，中间是个客厅也兼着厨房，光线很暗，白天也要开着灯。洗菜、炒菜，放盘子都要想着搁在哪，从前不事家务的我很不习惯。在自己大房子里放任惯了，我委屈地对女儿说：“我的生活质量下降了。”女儿说：“向下看，不如我们的人多了去。向远看，为了孩子的学习，这些都是暂时的。”孩子上学只需要几分钟，不仅小学好，附近还有好的中学。“能买到学区房是幸运的。”她说：“我那些没有户口朋友的孩子只能上私立学校。”我还是不懂上海好在哪？朋友说：“我也这样问过儿子，儿子说，你不懂，不好拿小城市和大城市比较的，他们不在一个层面。”也许，我已经习惯了我的小城，小城的范围可以让我天马行空，也许女儿有女儿这代人的见解和格局。女儿规划她孩子的未来，我只能保持沉默。我的责任就是辅助，还有不遗余力的爱。这爱里包含着牺牲和委屈。
那天晚上坐在小花园，外孙女抓住我的手说：“阿婆，怎么不说话，你还有我呢，赶快学上海话吧，这样，你就可以和小区的爷爷奶奶说话了。”黑暗中，我握紧外孙女的手，她的小手热热的，这就是爱。天空飞过一架飞机，仰望星空，我的心忽然亮了，学会安贫乐道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这不是我要的生活，但是我必须微笑着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