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岳西位于皖西南边陲、大别山腹地,种植农作物以水稻为主。以前,乡亲们做饭都是用柴火灶,待饭香时,再往灶里塞一把松针,铁锅最下面必然能掀起一整张锅巴。慢火焖煮的锅巴味道最佳,吃在嘴里有饭的柔软,也有锅巴的酥脆。若再浇上肉汤,则鲜美无比。
烧锅巴也是有讲究的 ,全 凭 焐 饭 时 的 一 把火。火小了结不起锅巴,火大了锅巴又会烧焦。只有恰到好处地掌握火候,才能结成香喷喷的锅巴。
小时候我最爱吃锅巴。那时农村刚分田到户,大多数人家不是餐餐都能吃上米饭的,更多时候只能喝稀饭或是玉米糊。每逢母亲做米饭时,我便会兴高采烈地跟在她身后围着锅台转,就为了趁早吃一口香喷喷的锅巴。母亲是做饭的高手,只见她根据米的多少在锅里添上适量的水,在灶底加柴火将水烧开,待锅盖边滋滋作响时,便将灶膛里的火拨小,几分钟后,再添几把松针,文火慢烧。不一会,香气就从锅盖里窜出来。此时,灶膛里的火虽已熄灭,但仍有余温,锅里的米饭在余温的炙烤下,愈发喷香,锅巴也不会烧焦。
汪曾祺写过不少关于美食的文章,他在《故乡的食物》中这样写道:“我们那里还有一种可以急就的食品,叫做‘焦屑’。糊锅巴磨成粉末,就是焦屑。我们那里,餐餐吃米饭,顿顿有锅巴。把饭铲出来,锅巴用小火烘焦,起出来,卷成一卷,存着。锅巴是不会坏的,不发馊,不长霉。攒够一定的数量,就用一具小石磨磨碎,放起来。焦屑也像炒米一样,用开水冲冲,就能吃了。焦屑调匀后成糊状,有点像北方的炒面,但比炒面爽口。”家人闲坐,灯火可亲,锅巴可口。在我的家乡也有把锅巴研磨成锅巴粉的做法,可以携带作为干粮吃,也可以泡来当成米糊吃。
如今,家乡人将“小”锅巴做成了“大”产业。我二姑父将自家的房子改造成食品加工厂,引进20余套锅巴生产设备,请了好几个本地人专门制作锅巴出售。生产的锅巴口味颇多,满足了不同消费者的需求。他的儿子、媳妇则通过网络直播销售锅巴,订单多时,一天要向全国各地发出上百份快递。逢年过节回老家时,我都会去他的锅巴加工厂捎几袋锅巴,除了自己吃,也可以送朋友,可谓礼轻情意重。
岁月在指间流淌,滋味在记忆中沉淀。如今,家乡人大多用电饭锅煮饭,很少用土锅灶了。记忆中的手工锅巴,是家乡的味道,也是舌尖上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