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嘴”,在煤矿又称“放煤眼”。大“老虎嘴”位于大巷的角落里,小“老虎嘴”坐落工作面机巷的最外头。采煤工作面的煤经过刮板运输机、皮带机,传输送进小“老虎嘴”,再经过主运皮带送进大“老虎嘴”。如果“老虎嘴”里的煤满了,工作面只能停止生产,俗称“满眼”。
那年,我在井下违章乘坐皮带,差点掉进小“老虎嘴”。进了小“老虎嘴”,等于进了“鬼门关”,生的希望极其渺茫。“老虎嘴”一般情况下不会“满眼”的,因为运输区的电车司机在工作面生产期间,会开着运煤的矿车到大“老虎嘴”下口去拉煤,专门负责放煤的人按动着按钮,“老虎嘴”里的煤便进了矿车,一辆接着一辆。
那时,我所在的煤矿还是炮采,炮采工作面放炮期间煤量大。放炮时,工作面五分之四的煤被链板机拉走,因为煤量大,链板机经常出现“压车”现象。工作面放完炮,工人们开始进工作面挂铰接顶梁,用塘柴笆片支护顶板。这一切忙完后,工人们开始攉煤壁放炮时没被链板机拉走的煤。所有的煤攉完后,开始把链板机移到煤壁,补架单体液压支柱。
我刚进矿时,跟着一个叫陈印收的师傅在工作面机尾采煤。煤矿井下作业环境特殊,尤其是采煤一线,苦、累、脏、险,一个班的活儿干下来,不知要淌多少汗,累得动也不想动。而升井,又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好比农民经过一个季节的辛苦,收获完庄稼后的心情,累却欣喜。
我们升井,一般从机巷走,穿过机巷,再经过两道风门,才到了大巷。这个时候,经常能碰到运输区拉煤的矿车,如果搭上拉煤的矿车,不用步行四五里路,几分钟就能赶到副井下口附近。升井到地面,近在咫尺。
那天的夜班,我和陈印收、王桂忠三个人干完活,顺着工作面向机巷赶去。在机巷控制台,陈印收向大巷“老虎嘴”处打电话,得知有一列拉煤的矿车正在放煤。陈印收欣喜地说:“快走。”我们三个人一路小跑往机巷外面奔去。
没跑几步,王桂忠和陈印收先后跳上正在运行的皮带机。王桂忠还回头喊了一声:“进步,赶紧上来,慢点就赶不上拉煤的矿车了。”我吃惊,坐皮带机、运输机、蹬勾头都属违章,安监员要是看见了,不仅要到矿“三违”培训班去学习,还要被矿电视台“曝光”’。
我迟疑着,王桂忠和陈印收已经坐着皮带机“驶”出了几十米。一想到赶不上拉煤的矿车,要步行至少半个多小时才能赶到副井下口,我把控不住自己跳上皮带机,蹲在上面,随皮带机一起一伏地往前运行。
心里正快乐着,陈印收和王桂忠已经跳下皮带机,前面就是小眼口,如果不跳下皮带机,真进了小“老虎嘴”,不死也重伤。
他俩跳下皮带机后,站在那儿等我。快到他们跟前时,刚想站起来,却突然跌倒。“进步,快下来。”他俩惊慌失措地大喊。我想爬起来,却没能如愿。再往前十多米,就是“老虎嘴”,当时我吓得魂不守舍,脑子一片空白。
突然,皮带机停了。后来,才知道,工作面没有煤了,皮带机自然而然地就停了下来。再晚一秒,我就危险了。
人生没有彩排,生命只有一次。经历那次“遇险”后,我在井下再也没有违过章。不仅如此,我还经常把我的经历讲给其他工友听,告诫他们,煤矿工人是家中的梁、妻子的天、父母的牵挂、儿女的靠山。我们在井下时刻绷紧安全大如天这根弦!千万不能违章蛮干。一旦出了事,一个家庭塌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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