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阳节前夕,母亲像往年一样又从百里之外的乡下赶到城里,为我们专程送来了菊花酒和茱萸囊,临走前还反复地叮嘱:“九月初九这天一定要尝菊花酒,佩茱萸囊,如果时间和条件允许,最好还能登登高——步步高升嘛!”母亲所说的这些,自然都是重阳佳节的传统习俗。对于习俗的东西,我一直采取的是扬弃的态度,所以元宵观灯、端午悬艾、中秋赏月等活动,从来都是积极参与并且乐此不疲的。重阳节能够尝到醇厚绵长的菊花酒,带上香气四溢的茱萸囊,于我更是莫大的快慰与福分,因为我的母亲身体还十分地康健,我依然像孩子那样在她面前撒欢逗乐。菊花酒当然是母亲亲酿的,不过用来酿酒的菊花须在头年的重阳节去采摘。母亲曾对我言传身教:“酿酒的菊花要采摘那欲开未开的,最好连同青翠的枝叶一起采下,然后掺入准备酿酒的糯米与枸杞中,再封坛至阴凉处发酵,等到第二年的九月初九再拿出来饮用,不仅疏风除热、养肝明目,还可以安肠利血、消炎解毒,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能延年益寿呢!”
重阳插茱萸与端午佩香囊的习俗一样,也是由来已久。母亲考虑到身插茱萸多少有失大雅,于是移花接木,采摘茱萸的枝叶连同它的果实,用红布缝成一个小囊,或佩带腰间,或缠于手臂,或拥入怀中,说这样既可以防虫消灾,又可以辟除邪恶。对于茱萸的这种功效,我在儿时曾持怀疑态度,母亲解释道,过了重阳就是十月小阳春,天气有一段时间会回暖;而在重阳以前的一段时间内,秋雨连绵潮湿,秋热也尚未退尽,衣物容易发生霉变,这时必须防虫防蛀,茱萸有微毒,对除虫有立竿见影的功效,缝制茱萸囊的风俗正是这样来的。
因为从事文艺工作的关系,近十年来我都要策划“我们的节日”相关活动,旨在传承和弘扬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由于对象大多数是中小学生,大家对重阳酿菊花酒、缝茱萸囊的习俗十分感兴趣;而我为了做到言传身教,曾经按照母亲传授的技艺如法炮制了几回,可是两相仔细一比较,那酒味不知要逊色多少,那香气不知要清淡许多。追根溯源,母亲呵呵地笑着说:“你那捉笔敲键的手,本来就少了一层汗味——这汗味啊,才是真正的发酵剂呢!”
母亲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农村妇女,可她从劳动过程中总结提炼出来的经验,却令人感悟,催人奋进,发人深省;我也不厌其烦地对参加活动的孩子们谆谆教诲:不付出辛勤的汗水,不经历艰辛的劳动,何来菊花酒的甘醇,岂有茱萸囊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