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在老家人们把螃蟹叫做“毛蟹”。秋天一到,他们就会将饱满油亮的毛蟹摆放在市场上,公路旁、大街小巷的路边,大桶里盛的,网袋里装的,公的威武,母的肥硕,个个吐着白沫,晃着大螯在大桶里上下爬窜。此时,老家毛蟹就成了大中城市酒店、菜馆、餐厅的主打菜,如“清蒸螃蟹”“水煮螃蟹”“红烧螃蟹”“香辣螃蟹”……光这菜名就让人驻足停留,垂涎三尺。
老家四面环水,东有荡,西有湖,沟塘圩渠众多,芦苇丛生,水草成片,水肥饵丰,生物种类很多,而最吸引眼球的,当算又肥又大、机灵可爱的毛蟹们。
每年中秋前后,下雨少了,河水下降了,正是捉毛蟹的好时候。邀上几个同伴,一条短裤,光着上身,在腰间系上鱼篓,扛着小铁锹到河边、沟渠里去捉毛蟹。毛蟹天性好斗,两只大螯子就像裁缝剪刀一样厉害,为了对付它,我们想出了许多绝招。河边边壁上有一个新打的蟹洞,洞口有毛蟹爬的新鲜爪印,就悄悄地将一根细小的竹竿伸进洞里,在里面轻轻搅动几下,然后抽出竹竿守在洞口,不一会儿,就见一只碗口大的毛蟹慢慢爬到洞口,先用两个特大的螯子在洞口上下左右打探一番之后,便舞动大螯爬出洞口。我们孩子胆大心细,该出手时就出手,猛地用手按住后背,随后从两边夹住甲壳,拿出了水面,赶紧打开鱼篓盖子将毛蟹放到鱼篓里面,再盖好盖子,继续找洞掏毛蟹。也有心急胆大的孩子,见到水面蟹洞,直接卷起袖子,伸手入洞掏螃蟹,还有的孩子喜欢晚上提着马灯,在河边或在沟塘边候蟹,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生性勇猛的螃蟹,便乖乖地成了我们口中的美味了。
老家位于里下河地区,水肥饵丰,生产的毛蟹比其它地方的蟹要肥,粗野壮实,两个大螯像两把锤子,腿脚也粗,黄多盖大。公蟹里面的膏质好,吃到嘴里,立刻就能黏住嘴巴,想开口说话都很难。母蟹蟹黄呈橙橙的,就像鸡蛋黄子,一口吃下去,口感太鲜美了。
最美味的吃法要算清蒸毛蟹了。宝应人吃毛蟹从不吝啬,买上五六斤公母对半的毛蟹,回家用刷子把毛蟹刷干净,再用绳子将毛蟹扎紧。如果不扎的话,毛蟹会在蒸笼里爬动,这样它们的膏和黄就会流出来。小时候嘴馋,下手也快,常常是毛蟹刚出笼,就心急地抓起一只橘黄色的母蟹,揭开烫手的蟹盖,下掉两只大螯,拆了肥脚,摘除肺叶,先慢慢吃完蟹黄和膏,再吃蟹肉和爪子。“春季螺蛳夏季虾,秋冬螃蟹口味佳。”前几天,姑妈从老家宝应送来五六斤毛蟹,妻做了清蒸毛蟹,我邀上几个朋友喝酒食蟹。大家坐在一起,妻端出清蒸毛蟹,几位朋友没有一点斯文,大手一伸,拎起一只,剥开壳子,然后用筷子挑一些膏放入嘴里,直夸新鲜美味。难怪老家人说:“清蒸毛蟹香,神仙也来抢。”
秋日,就这样滋味绵长。